这玉泉殿, 章和帝来的并不算勤,一月里头,统共来了几次, 一只手都能数清, 倒让不少心气儿高的宫人失望了。她这个皇贵妃也如同后宫中其他的高位嫔妃一样,都是深宫中的华美摆设。一件件远瞅着富丽堂皇, 可自己的孤寂自己知道。 李绾自认没什么旁的本事, 但向来耐得住寂寞。本来章和帝不来,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儿。她大可将这玉泉殿当做西山行宫, 潇洒度日。无爱无宠又怎样?横竖她背后靠着谕恩候府,在这宫里,只要手里有银子,日子想过的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端看你会不会享受了。 可那日沈芸芸贴在她耳畔说的话,让李绾不得不另做打算。 沈芸芸将话说的模棱两可, 李绾反复想了想,白玉宫的内情,她应该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毕竟以人血沐浴,割皮换脸,实在太过残忍, 即便沈氏身为太后,也不敢让此事传扬出去。这样有违天和的做法,一旦被人发现, 那可是死后都要遭天下人唾骂的。所以沈芸芸这个侄女兼皇后,怕也不甚清楚实情......可李绾却是知道,入了那白玉宫会是何等惨状,每每想起便是一阵胆寒。 在这宫里她无人能依靠,若不想落得被人剥皮放血的下场,须得赶紧想法子自救。而唯一能在沈太后那保下她的,也只有刘钰这个皇帝了。所以,眼下她该讨好刘钰才是? 原有着失身那道坎儿,李绾心里犯怵。可这一个多月里,刘钰宿在玉泉殿的那几回,都是将她抱在怀里睡觉。李绾确是个没经过事的姑娘,可入宫前秋嬷嬷给她的那两本小册子,绘的精致,令人羞得没眼看。就算是不看这春宫图,李绾活了这么些年也大概明白,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并不等于就做了那事。 至于刘钰为何这样,她不知晓。他总是喜欢搂着她,有时还会将她长发绕在指尖玩弄,或是将她摆成特定姿势,紧紧抱着入睡。说起来......就像是逗弄猫狗、或是摆弄娃娃一般。 是人都有骨气,可也要看遇到的是什么事儿。李绾前世一杯毒酒喝的洒脱,可死过一回才知道那滋味儿有多难受,她绝不想再尝第二回 。而被人放干净全身鲜血,或是活生生割掉脸皮,想想就知道比饮毒更要痛苦千百倍。两相比较,她宁可做刘钰的玩偶。 春蝉端着热茶上前,小声道:“娘娘,那人又在看咱们呢。” 李绾一抬头,便见院子角落立着个削瘦人影。一身靛青色长裙,五官生的不错,却带着几分生硬、刻板,正是沈太后身边的那位女官,好似叫做卿乐的。 两人视线相撞,那女官也未躲闪,只遥遥冲李绾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玉泉殿了。半月来,每隔几日便要来看一看李绾,就静静瞧着也不出声,不像在看一个活人,倒像是在帮沈太后确认她喜欢的那张脸,是否安好。 李绾看着那瘦高背影打了个寒颤,攥紧帕子吩咐道:“春蝉,你在妆匣中取一锭金子,去寻于公公,就说玉泉殿烦请他多照拂。” 春蝉还当自己听错了,请于总管多照拂,这是想争宠?可她打眼儿一瞧李绾的神色,便也没敢多问,姐儿是个心里有数的,自有她的想法。 应了声,便顺着她的意去办事。 于海翘着腿,在庑房中喝茶,手中还把玩着春蝉塞给他的那锭金子。 身后给他敲肩的白净小太监,笑道:“啧,说起来那位是侯府出身,样貌又是顶顶好的,人还没入宫的时候,就不知惹得多少主子心里吃味。可到头来想得陛下怜顾,还不是要来求干爹您?” “噤声!这话也是你说得的?”于海嘴上怪罪,可面上却不见恼意。他是大总管没错儿,可身份再高也就是个阉人,女人方面没了想头,便把银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仔仔细细收了金子,便换上了恭顺脸孔,猫着腰进了太极殿。 宫中太监多了去了,他能爬到如今位置,自然由他自己的一套法子。收了银钱,帮人办事,这事儿他做惯了,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可一样的话,全看人怎么说,只要别惹了天子不悦,一切好办。当夜,刘钰当真去了玉泉殿。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