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韩玠如此狼狈重伤的模样。 哪怕那时韩玠浑身上下有许多伤处,也是等伤口复原后才回京,谢璇虽然听他说了受伤的因果,却也没有见过那血淋淋的伤口。 韩玠的手握得更紧,“太医……”他睁开眼睛,目光却是模糊的,“去请太医,让皇上知道。” 他这样说,自然有理由。 谢璇没有任何犹疑,“好,我这就叫人去请!你先忍忍,换身衣裳,咱们到次间去疗伤。”时间太过仓促,半年的离别后终于等到他的归来,却没有什么时间来诉说思念温柔。她便又回身去剥韩玠的底裤,手指触到他精壮的腰臀,怕牵动腰间伤口,每一下都小心翼翼。 底裤由腰褪到大腿,熟悉的身体在烛光下展露无遗。 谢璇以前怕羞,并未详细看过,此时只扫一眼,忙挪开目光,将那锦被往下扯了扯。 彻底褪下底裤之后,去帐外取了干爽的寝衣。 此时的床榻早已凌乱潮湿,不能多用,谢璇取了干净的帕子将韩玠身上的水痕擦净,问道:“还能站起来么?” “能。”韩玠就算脑中昏沉,身体却还是能撑住的,否则也没办法咬牙坚持,孤身回到明光院,在看到她安然无恙之后,才放心的倒下。 昏昏沉沉的在谢璇搀扶下站起身,套上干爽的寝衣,他也不用什么春凳,扶着谢璇的肩膀,朝次间走过去。 其实前世万里跋涉,什么样的苦没吃过?重伤重病,饥渴交加,烈日炙烤与大雨滂沱,每一样都没能拦下他前进的脚步。那些濒死的时刻,比此时都要凶险万倍,这点小伤和秋雨又算什么? 躺在柔软床榻上的那一瞬,韩玠忽然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果然温柔乡磨损人的意志,到了她身边,昔日的那些硬气顽强仿佛瞬间就折半了。 太医来得很快,谢璇因为听了韩玠的提醒,又将徐朗中打发了回去,等太医入帐之后,将韩玠原样保留着的伤口指给他看,“王爷身上受了伤,身上也都湿透了,我才刚换了干爽衣裳,只是不敢碰伤口。你快瞧瞧!” 那太医忙手忙脚的看了会儿,便跪在地上磕头,“王妃恕罪,王爷身上伤得不轻,怕是还有毒,老臣还得请人过来协助。”——他瞧着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太医院值夜的太医多是为了宫廷中女人们预备,妇科和常见的小病上游刃有余,这刀剑伤口恐怕未必擅长。 谢璇瞧着那伤口,都快冒火了,“那就快去!” 太医便又叩首,报了另一位太医的名字,谢璇便忙派人去请。 王府里日常备有处理伤口的东西,太医虽不敢贸然清毒,仓促间帮着清理伤口却是可以的,又开了疏寒的药汤,叫人煎来喂服。等另一位太医顶着个惺忪睡眼冒雨赶来,便忙着清毒撒药,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算是妥当。 外头的雨还没停,依旧淅淅沥沥的滴个不止,韩玠此时已然昏昏睡了过去。 谢璇安排人赏赐太医,晓得韩玠的打算,便叫王府长史代写个折子递到宫里去,就说韩玠已经回京,只是重伤重病不能见驾,等病情稍愈时便入宫面圣云云。 一通兵荒马乱,至此时才算稍稍安顿。 谢璇总算是有时间能安安静静的跟韩玠单独待一会儿,便上了床榻,侧躺在韩玠身畔。 他比走时憔悴了许多,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轮廓中透着瘦削,添了坚毅。 这一路从雁鸣关到廊西,要理清军中复杂难辨的形势,要对付凶悍顽固的山匪,还要提防旁人的暗算,韩玠过得有多辛苦?谢璇不敢深想,只是心疼,疼得像是要掏空似的。 手指爬到韩玠的手背,依旧是烫热的,只是比初来时降了些许。 韩玠似有察觉,亦握住了那只柔软的手。 熬了一夜的睡意在此时沉沉袭来,谢璇凑过去亲了亲韩玠,扯过闲着的被子盖上,贴在他的身边昏昏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近大亮,外头的雨声像是停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谢璇眯着眼睛瞧向身侧,韩玠不知是何时醒的,正在看她。 不知道看了多久,此时他的唇边略有笑意,目光也温柔得像是春日静照的暖阳。 谢璇没有说话,也安静的跟他对视。 手依旧是交握的,韩玠身子原本就强健,服药歇息之后,体温已然恢复如初。他不知何时将锦被盖到了谢璇身上,此时两人睡在一条锦被下,温热而紧密的依偎。 谢璇习惯性的将手轻轻搭到他腰间,怕触动伤口,稍稍下移,却碰到鼓囊囊的一团。 她立时面色一红,有点窘迫开口,“怎么……” “想你。”韩玠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在她的脸上,“二百五十四天。” “还受着伤呢!”谢璇忍俊不禁,往他怀里贴了帖,柔声道:“我也想你,每天都是。”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