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朱翊钧就让人把仙鹤荷包给他系上。 “这莫不是姑娘做的荷包?”张成问。“陛下可真厉害,那么多荷包一眼就知道哪个是姑娘做的荷包。” “看针脚就知道了。”朱翊钧说,“针脚凌乱,一看就知道女工不好,偏又惯会动心思扬长避短,不是她做的还能是哪个?” “小的觉的这绣的也挺好的。”张成说。 “也就是朕不嫌弃她了。”朱翊钧弹了弹荷包说。 张成看他,“那陛下明日还去养性斋吗?”明日又是朱翊钧让王容与去宫后苑拉琴的日子。 “不去。”朱翊钧说,“她让朕白去了两回,她也要去白拉两回,朕才有面子。” 王容与在堆绣亭中拉二胡,倒也不全是为了朱翊钧,所以他在或者不在都没关系,她站在高处,拉琴给自己听,人总要有个思想独处的时候。 李太后去钦安殿听一课佛经,出来时听到悠扬的二胡声,“这是那个叫王容与的秀女在拉琴吗?”二胡如此独特的乐器,除了她估计也没旁人。 “是的。”静宜师太说,“容与姑娘隔三岔五的会去堆绣亭上拉琴。” “是因为陛下吗?”李太后问。朱翊钧常来宫后苑她自然是知道的。 “这倒是不知。”静宜师太说,“不过她拉琴的时候陛下都不在宫后苑,想来是运气不怎么好。” “一次也没碰上那就不是运气不好,是避嫌呢。”李太后说。 “去,邀她到璃藻堂来坐坐。”李太后说。 李太后要在璃藻堂召见王容与,宫女太监应声下去布置,等到王容与从堆绣山上下来,李太后已然安坐在宝座上,“小女容与见过圣母皇太后。” “起来吧。”李太后说。“坐。” “不要拘束,哀家今日到钦安殿听到你拉琴,琴声悠扬,就想召你过来聊聊天。”李太后说。她素来对陛下严肃,对后妃宫女也是女则规矩不离口,前朝后宫对她的评价都趋于是个不好相处的严苛皇太后。但是其实李太后对着守规矩的人,说话挺温和的。 “乡野之音,入不得太后耳。”王容与说。 “哀家也出自乡野,有什么入不得耳。”李太后说,“后宫一针一线,都是黎民供养,却高高在上看不起百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太后娘娘心系百姓,是苍生之福。”王容与说。许是气氛轻松,她大胆抬眼看着太后,李太后如今不过三十多岁,五官能见年轻时清丽脱俗的模样,眉头常皱,于是有眉心纹,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严肃,但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心胸心底都是极好的。 “哀家最喜欢你这样的长相,不笑也像是笑着,一笑起来眉眼弯弯,两个酒窝,当真是甜到心窝里去了。”李太后突然说。 王容与闻言笑出两个酒窝来,“除了小女祖母,娘娘是第一个夸赞小女模样的。小女好开心啊。” “没有旁人夸你漂亮?”李太后惊讶道。 “说来在街坊间,小女还有个无盐的外号呢。”王容与笑说,“大约是从小就有个美人比照着,小女中人之姿就被比成下风了。” “旁人说你无盐,你不生气?”李太后问。 “又不是真的无盐,有什么好生气的。就算真的是无盐,嘴长在别人身上,难道要为别人的嘴给自己找不痛快?”王容与说。“小女的容貌承自父母,祖母说小女长的很像小女母亲,小女没见过母亲长什么样子,照着铜镜,想象母亲的样子。小女对自己的长相很满意呢。” “真是个孝顺孩子。”李太后说,“也是个剔透孩子。” “小女的人生才走到哪,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活的剔透。”王容与歪头看着李太后说,“但是如果有一天能活成太后娘娘这样的人,也许是不枉费白活这一遭。” “哦,想成为哀家这样的人?你也想做皇太后?”李太后故意说。 “娘娘误解小女的意思了。”王容与说,“小女也想成为心里时刻感念一针一线都是出自黎民供养的人。” 李太后看着她露出笑容,“你如今有这个心思已是比旁人强了许多。只盼你日后,高位繁华,莫要忘了初心。”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