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闻言,有些忍俊不禁,“主上时常与妾咕哝,说永昌定是来向您讨债的,既然她喜欢,主上便当是还债将古琴给她便是。” 李治叹息,“若她精通音律,那古琴给她我又怎会心疼?可她如今不懂音律,我将琴给她,不过也是被她丢进库房里,暴殄天物。” 武则天:“……”所以他是想给,可因为小女儿不会弹琴,他又惋惜不能物尽其用,所以纠结。 李治侧头,看向他的皇后,问道:“媚娘,过些日子给永昌找个琴师吧?” 昏黄的烛光下,帝王的五官显得十分柔和,那双眼睛漆黑的眼睛乍一看,竟像是天上的星辰般有光彩。武则天心中难得生出了几分缱绻之意,她微微笑着,伸出手贴在帝王的脸颊,轻声说道:“可说到音律修为,谁又能与主上相比?” 武则天说这话,并非是为了讨李治欢心。她与李治的感情当中,从一开始或许便是带了算计在其中的,当年太宗病在床榻,年轻孝顺的太子李治前去侍奉汤药,那时李治是她唯一的出路。年轻的太子,风姿俊朗,既懂文学又善音律,他的书法不比父亲太宗出色,可也大气磅薄,又写得一手好诗,他还精通音律,为后宫舞蹈配乐,风靡一时。他的性情与父亲太宗截然不同,有时候难免优柔寡断,可也并不是软弱之人。 她自认可以拿捏准李治的性格,可却无法控制他。这个男人,对她好似千依百顺,在政事上也愿意听她的意见,可心底就跟明镜似的,该限制她的地方限制得滴水不漏。她做任何事情的背后,不论是对的还是错的,必然得有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 这个男人,曾经最喜欢她的舞姿。他一身锦衣华袍坐在古琴前,好看修长的指拨弄琴弦,动听悦耳的琴声就能从他的指尖流泻而出,她要讨他欢心得他的喜欢还要当他的皇后,自然要投其所好。 可李治确实是个容易让人动心的男人,九五之尊,还才华横溢。 到最后,到底几分算计几分真情,自己也分不清。 身在后宫,从来都只有是认定了自己该走的路,毫不手软地牺牲该要牺牲的人和事,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都别说什么身不由己,这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身不由己,只有自己选择了牺牲什么而已。 李治不知道武则天内里心思千转百回,他抬手将武则天的手握在了掌中,喟叹着说道:“如今早不比从前啦。” 武则天柔声说道:“怎么不比从前?主上向来,便是最好的。” 李治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过去将武则天揽在了怀里。多年夫妻,年轻时那种炙热的情感早已慢慢褪去,化作了涓涓细流,在心间缓缓流过。 李治的下巴抵在武则天的额头,语气十分感慨,“媚娘啊,这两年,我总是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两年来,发生了许多事情,天灾人祸,什么时候都没让他省心,头痛犯得越来越频繁,时间也越来越长。 武则天安静地让他抱着,眼睛微微合着,并没有说话。 李治胳膊收紧,又说道:“真是希望太子早日成人,也好早些替我分忧。” 原本眼睛微阖的武则天一双明眸睁开了,顶着她眼前的白色衣襟,她面无表情,声音却透着几分温柔,“太子明年便会大婚,待他正式纳妃,便是成人了,到时候主上也能稍稍松一口气了。” 李治笑着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最近琢磨着要将刘仁轨升做太子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 武则天一怔,刘仁轨在朝中德高望重,李治将他任命为东宫的官员,同时兼任宰相,这就意味着……朝廷中的宰相团中,太子的势力也会逐渐加重。武则天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这两年与她政见不合的地方越来越多,而他本人也并没有要为了母亲而让步的觉悟,心里就难免郁卒。 从前的时候,她想着好好将太子培养成人,好让他成为一代明君,而她会是皇太后。可如今,她却因为太子的优秀而烦恼。若是再不遏制太子的势力,她日后想要手握权力,便得要跟太子有一场恶斗。可太子又是正统的嫡长子,德行向来受人赞誉,她要动他,可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且,对太子多年的养育,若是当真有一朝母子反目……武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