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智虽然不怎么清明,但依旧无法安眠,晚上时时惊醒,总觉得好像有人站在自己床边,可睁开眼却一个人都没有。 人到底不是铁打的,纪澄哪怕睡眠再不好,但这都好几天没睡好了,总有睡沉的时候。 不过这一次她好像真的看到了沈彻,他穿着白色绣金丝八宝纹的袍子。虽然他穿什么衣袍都那么好看,但纪澄还是觉得他着白色的时候,模样最迷人。 纪澄心里的委屈在看到沈彻的那一刹那全都倾泻出来了,眼泪止也止不住,她伸出手,示意沈彻去抱她。这已经是她克服自己的羞耻所能做出的最勇敢的举措了。 可是沈彻就那么站着,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纪澄一瞬不瞬地看着沈彻,只看见他微启双唇道:“你现在知道我当初的感受了吗?” 虽然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可纪澄却一下子就听懂了,他是在说他替她解毒废了一半的功力后,她将解药给了凌子云,最后却并没有回到他身边陪他度过最艰难的时候。 纪澄鼻头一酸唤了一声“沈彻”坐起身来。 “姑娘。”柳叶儿打了个地铺就睡在纪澄脚边,见她突然叫了声郎君的名字坐起,赶紧上前扶住她。 纪澄懵懂地四处张望,却哪里有什么沈彻,只是她做的一场梦而已。沈彻如今哪里肯屑于同她说话。 纪澄无力地躺回去,“我有些渴。” 柳叶儿赶紧转身替纪澄倒了一杯水,伺候她喝了,想扶她重新躺下,纪澄摇了摇头,“我不躺了,你出去吧,我静一静。” 柳叶儿听纪澄这样说就要点蜡烛,却被纪澄阻止了。 纪澄曲着腿,双手抱膝地坐在床上。柳叶儿回头看了看,只能看到帐子里纪澄的剪影又瘦又单薄,鼻头直泛酸。 纪澄却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亲身经历过,不会知道这种境况有多伤人。 纪澄不怪沈彻狠心,当初她也是那般狠心地冷着沈彻,一句解释和安慰都没有。她今天伤得有多深,就依稀能推论出沈彻当初心里有多寒。 纪澄抱着膝盖的手紧了紧,那时候她怎么就那么犯浑?解药虽然给了凌子云,可她总该去陪着沈彻经历最艰难的时候,不应该让沈彻觉得他是彻底被放弃的一方。 诚然那时候纪澄是没脸见沈彻,可原因绝不仅仅只是这样。纪澄心想,如果她当初能意识到原来自己那么喜欢他,哪怕被他骂厚颜无耻也得回去陪着他。 可是纪澄隐隐约约之间却又知道自己心里还有另一层惶恐。惶恐于从此面对沈彻时的低三下四、低声下气,他心里有了疙瘩,只会越走越远,他也总是瞧不上那些上赶着巴着他的人,总有一天会腻味的。 更何况他还有那么多红颜知己。至于扎依那,沈彻没有接受她,也不过是因为她实际上是个大娘而已,若她真如她脸蛋一般年轻,纪澄觉得只怕她早就吃过小妾的茶了。 纪澄哀叹一声,抬起双手打了打自己的脑袋,怎么脑子里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就不能争气地果断地放手吗? 只是感情如果真是随便抬起手就能斩断的,那也就不是感情了。感情如丝,本就是兜兜绕绕,缠得人仿佛进了盘丝洞,动弹不得。 可不管纪澄有多理智,有多能理解沈彻如今对自己的冷漠,可她病了,心里也想身体一般病了,这几天额外的脆弱,又太多的委屈、不甘累积,甚至添了怨恨。 纪澄浑浑噩噩地睡了几天,却也知道日子不能再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 第二天早晨,柳叶儿原本以为纪澄肯定还下不来床,因为她昨天夜里根本就没怎么睡。哪知纪澄却仿佛突然恢复了精神一般,沐浴之后穿戴整齐,用胭脂遮掩了苍白的脸色,虽然身上依然没什么力气,但也算可以理事了。 而此时卧云堂侧边的小径上,楚得正艰难地迈着他的大肥腿往山顶上爬,一边爬一边喘,心里把沈彻骂了个半死。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