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义一手牵了马,回身要拿自己的刀时,正好看见她站在身后,不禁一愣,接着才道:“外面都传三哥坏消息,我替三哥去稳一下军心。” 曹玉林平淡道:“阿史那坚十分谨慎,战局不对就不会久留,没抓到他就一定是逃回突厥了,但他对北地图谋已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消息可能就是他放的。” 罗小义也不是没想到,只是诧异她对阿史那坚如此了解。 “你特地告诉我这些?” 毕竟是仇人,曹玉林早已将此人查过好几回,但她也只是说:“我在外走动这么久也不是白走的。” 罗小义手上摆弄着缰绳,压着声说:“如今三哥躺着,有你在营中,也算好事。” 其实伏廷麾下将领很多,用不着她做什么。但这话叫曹玉林想起了过往一同追随伏廷的岁月,不禁看他一眼,右手一握:“三哥醒之前,我会守着这里。” “那我就放心了。”罗小义打马要走。 曹玉林沉默了一下说:“小心。” 罗小义应了,朝身后兵马一招手,领军出营。 直到出去很远,他坐在马上忽然一愣,才意识到她居然叮嘱了他一句小心? 回头去看,哪里还有曹玉林的身影。 ※ 罗小义离开后的第二日起,战场上就接连送了几份战报入营。 但能看的人还没醒。 栖迟按送到的时日整理过了,摆在那里,转过头,看着大夫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灌入伏廷口中。 据说箭簇上淬毒是难有久效的,那些人是在箭筒底部注入了毒汁,插在其中的每支箭便都是泡在毒中的了。 也好在这样,被俘的人成了尸首,箭筒却还在,里面的毒汁也还在,军医后来才得以对症下药。 新露昨日告诉她说,秋霜来了封信询问家主情形,边境有战事都知道了,本就担心着,商号里近来花了几笔又都是在医药上,让她很不安。 栖迟只让新露回复她是因为孩子出生的缘故,叫她放心,只要人还好好的,什么都不算事。 帐外有阳光,只是风大,一阵一阵地卷着帐帘,帐中光亮时增时减。 药用完了,大夫行礼退去。 栖迟走去榻边,看了看伏廷的脸,他嘴边残余着一滴药汁,她用手指抹去了,摸到他下巴,上面已经冒出胡茬。 外面,新露哄着哭着的孩子去找仆固部里安排的仆妇喂奶了。 她直起身,在案头上找到一把小刀,是他惯常用来刮下巴的,拿去在水盆里浸了水,走回榻边蹲下,给他细细刮着下巴。 他本就两颊如削,最近只能吃流食,又瘦了一些,眼窝也更深了。 栖迟捏着刀,不大会用,小心着力道,刮得分外缓慢,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脸颊。 这张脸看了这么久,好似还是第一次这么摸上来,竟然觉得格外亲近,有种别样的感觉。 刮得不算干净,但她已尽力,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下巴。 手下的脸动了一下,她一怔,停下手。 伏廷睁开了眼。 她以为看错了,低头靠近:“三郎?” 他眼珠动一下,看着她,又是沉沉然一动,身体迅速复苏,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低沉:“你在。” 栖迟忽而有种松懈的感觉,似有什么一直提着悬着,到了此刻才从她肩头四肢上落了下去,周身一轻。 “我在等你回来,”她轻轻说:“等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伏廷:演了一章床戏? 第七十八章 仆固京来过一次, 得知消息后立即去告知了整个部族—— 大都护已经醒了。 李砚、曹玉林闻讯都到帐外转了一圈, 怕打扰了他休息,确定他已无事便离开了。 伏廷却已坐起, 身上穿戴整齐,下巴最后还是自己刮了。 战事当前,他的身躯也在应战的状态, 醒了就没再躺着。 何况他也睡够了。 他眼睛看向帐门,栖迟立在那里, 刚从新露手里接过了孩子。 睁眼的时候还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她,如果不是那声三郎,他大概还要多看好几眼。 “我睡了多久?”他问。 栖迟抱着孩子走过来:“不算久, 可你食言了,未去按时接我也便罢了,连孩子的满月礼也错过了。” 她这话多少有些故意, 说完还看着他。 伏廷想起自己说过的话, 抿唇点头,算是承认了:“嗯, 我食言了。” 栖迟见他这样反倒不好说下去了,心说这么认真做什么, 她又没怪他。 其实哪有什么满月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