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一时半刻也是好的。 外面果然传来了隐约的箜篌声。 奏的果然是宫廷乐曲,许多人张扬的笑声传出来,仿佛十分得意。 笑声当中有人说了一句突厥语。 忽然有人低呼出声:“他们是突厥兵!” 栖迟看过去,似乎是白日里那个祈祷的胡人,他原来是懂突厥语的,与身旁的中原人在小声说:“方才那人说到了什么右将军,他们肯定是突厥兵!” 人群骚动起来。 她听得分明,心说坐实了,他们果然是突厥军。 但这个称号,好似在哪里听过。 好一会儿,她想了起来—— 当初突厥女被杀,罗小义自她尸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上发现她正是出自突厥右将军府。 多亏有摸青玉一事,栖迟才能记得此事。 突厥女虽然当场就被伏廷灭了口,商队帮着抓过探子的事却在北地不是什么秘密,也有可能被突厥知道,这次针对商队是一箭双雕。 既可以报复了她的商号,又可以挫了北地的民生,归根结底仍是要对付北地。 越是如此,她越是要小心身份。 不论是商队东家,还是大都护夫人,落在他们手里都不会好过。 她提提神,听着那箜篌声,口中低语:“阿婵,你听到了?他们的确是突厥军。” “我听到了,突厥军……”曹玉林说,声音有些不对。 栖迟本想说杜心奴的拖延是个机会,她们应该早做打算,或许出去后还能将杜心奴一并解救了。 听到她的语气,转头看去,却见她一只手按在胸口,脸色发青,立即伸手去扶:“你怎么了?” 曹玉林缓了缓,才说:“对不住嫂嫂,我旧伤发作了。” 栖迟心沉到了底。 钱没了,还有色,色没了,就只剩一条命。 可她必须得坚持下去。 ※ 窗口泛出一丝白时,已不知过去多久。 栖迟陡然惊醒。 她先前一直没有合眼,始终听着远处的箜篌声和欢笑声,却还是撑不住坐着睡了片刻。 现在醒了,是因为忽然察觉箜篌声没了,再细听,觉得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 紧接着,忽然传出几声高昂的突厥语,似在下命令一般。 就连身边坐着没动的曹玉林都抬起了头。 “原来如此。”她说。 栖迟问:“你听出什么了?” “古叶城早被突厥把控了,”曹玉林低声说:“城里管事的靺鞨人送消息给他们,有人混入了城里,他们现在要去解决那批人了。” 栖迟心说难怪,那早就是联手设好的一个请君入瓮的套等着她来钻了,独眼难怪畏惧成那样。 “也许是三哥来了。”曹玉林几乎是用气息说出的这句。 栖迟心口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窗口望。 门上忽然一声重响,被人推开,一个突厥人用生硬的汉话大喊了一声:“都出来!” 听口气好像还是那个鹰钩鼻。 所有人都不得不起身出去。 栖迟压着情绪,起身时伸手扶住曹玉林:“你好些没有?” 她垂着头,走得还算稳,并未多说:“嫂嫂放心。” 出了屋子是院落,出了院落却是城中的街道。 他们被押来那晚天太黑了,绕了很多路,未曾发现一直就还身在古叶城中。 外面天还不够亮,栖迟悄悄看了看前后,他们是分批被押出来的,前面有一些人已被押着走了,后面还有的没出来,她没能看到杜心奴在何处。 街边,一群人站在那里等着,天光熹微中人影幢幢,看不太分明。 鹰钩鼻领着一群突厥人过去,与那群人交谈了几句,说的竟然是汉话,随即下令上路。 栖迟扶着曹玉林,大概听见了几句。 那群人是靺鞨人,他们等在这里,是要帮着这群突厥兵转移他们。 她眉头皱一下,心说就算伏廷来了,可能也找不到她们了。 如今整座城里里外外都是他们的人,要寻机脱逃简直难于登天。 一声呼喝,她回了神。 突厥人已经赶着他们上路了。 …… 天色完全亮起前,浩浩荡荡被押着的人已经走到城门口。 鹰钩鼻忽然喊了一声,手一抬,不让走了。 “谁说要出城的?”他用汉话问。 突厥和靺鞨语言不通,靺鞨通汉话,以致于他们反倒要靠汉话来交谈。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