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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敷衍道,悄悄地走向墙角。冰柜是老款式,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柜体上布满暗红色的污渍,透过玻璃柜门,能看到里面塞满了猪肠、猪肝之类的下货。有些肉块已经变质,呈现出暗绿色。

    “能吃。”老妇回到客厅,看见杜成正在打量冰柜,“煮一煮,没事的。”

    “您……还在卖猪肉?”杜成掏出香烟,点燃了一支,暂时驱散鼻腔里的异味。

    “早不干了,摊床转给我外甥了。”老妇目不转睛地盯着杜成嘴边的香烟,“卖不掉的就给我送来—我也得活。”

    杜成注意到老妇的目光,把香烟和打火机都递过去。老妇接在手里,熟练地抽出一支,打火点燃。

    “您一个人?”

    “一个卖肉的,还生了个杀人犯儿子,谁会要我?”老妇吐出烟圈,看看烟盒,“到底是公家人抽的,好烟。”

    两个人站在客厅里,沉默着吸烟。老妇的白发蓬乱,用橡皮筋随便扎在脑后,上身穿着一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绒线衣,下身是一条同样黑污发亮的棉裤。她的脸上布满老年斑,眼睛浑浊、冷漠,只有在用力嘬烟头的时候,才能看到一丝心满意足的神色。

    “说吧,要回访什么?”老妇点燃第二支烟,缓缓开口,“是明良的事儿吧?”

    杜成看看她:“对。”

    他心里很清楚,这将是最艰难的一次访问,也是最不容回避的一次。尽管会揭开杨桂琴的伤疤,同时可能会面对她最深重的敌意,但是他必须这么做,因为要证明自己是对的,还有一个很大的谜团要解开。

    听到他的回答,老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客厅北侧一扇紧闭的房门,随后转过头面向杜成:“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访的?”

    杜成在室内环视一圈,问道:“坐下聊,可以吗?”

    老妇想了想,点点头,走向墙角的一张旧木桌,拉出椅子坐下。

    杜成坐在她对面,掏出笔记本和笔放在桌上,手指触及桌面,立刻感到经年累积的灰尘和油垢。

    “说说许明良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妇一手托腮,一手夹着香烟,吞云吐雾,眼光始终盯在某个角落里。片刻,她低声说道:“我儿子没杀人。”

    杜成垂下眼皮,手抚额角,在笔记本上写下“许明良”三个字。

    老妇微侧过头,看着黑色签字笔在纸上慢慢勾勒出儿子的名字,突然开口问道:“一个连猪都没杀过的孩子,会去杀人吗?”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事情。”杜成抬起头,直视老妇的眼睛,“我不能保证会为许明良翻案,但是我需要真相。”

    “翻案?我没指望这个。”老妇轻笑一声,弹掉长长的烟灰,“人都死了,翻案有什么用呢?我儿子回不来了。我不要补偿,吃什么我都能活。”

    一时无话。老妇吸着烟,一手揉搓着蓬乱的白发。渐渐地,她的头越来越低,最后,完全埋首于臂弯中,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杜成默默地看着她,听那从白发中传出的压抑的抽泣声。

    几分钟后,老妇抬起头,擦擦眼睛,又抽出一支烟点燃。

    “问吧。”她平静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小时候的许明良算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读小学和初中时,既没做过班级干部,也没有劣行和不良记录。九岁的时候,许父因病去世,生活重担完全落在许母杨桂琴身上。全家的经济收入都来自于在肉联厂工作的杨桂琴。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许明良在初中毕业后没有考取高中,而是进入本市的职业技术学院,学习厨师专业。1986年,许明良从学院毕业,取得中专学历,但由于慢性筛窦炎导致的嗅敏觉减退,许明良的求职之路屡屡碰壁,只能在饭店里做小工。1988年,许明良干脆从饭店辞职,在家里待业。同年,杨桂琴在肉联厂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在铁东区春阳农贸市场租赁了一处摊床,开始做个体生意。自此,许明良家里的经济状况大有改观,并于1990年初购置了一辆白色解放牌小货车。在杨桂琴的劝说下,许明良跟随其母一同经营肉摊,并于同年6月取得M.zZwt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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