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天底下最繁华的长安,玲珑眼神炙热,低声赞叹。 沁瑶在一旁暗暗看着,刚要开口,马车停了下来,帘外响起蔺效的声音:“还未到护城河,但此处有一家长安有名的乐坊,变文唱得甚好,不如便在此下车,听听曲再走。” “甚好。”玲珑欢愉地应道,命侍婢将车帘掀起,拉着沁瑶起身,“走,咱们下车。” 街旁一家陶然酒肆,店中酒菜别致,布置也甚为精巧,最妙的是二楼正对着乐坊,视野开阔,是绝佳的赏曲之地。 蔺效引着玲珑和沁瑶上了楼,选了一处清幽的包厢,一行人依次坐下。 常嵘虽是蔺效的近身侍卫,但在座的两位都是闺阁女子,为着避嫌,只好在楼下大厅处跟其他仆从另置了一席。 蔺效看了看沁瑶,开口道:“我跟玲珑用过晚膳才出来,你呢,吃过东西没有?” 沁瑶这时才感觉到肚饿,她抚了抚肚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露齿一笑:“还没吃呢,现在可不是有些饿了。” 蔺效便吩咐伙计点菜,想着沁瑶是道家身份,不知饮食上可有什么忌讳,斟酌着点了几个素菜。伙计刚要走,蔺效想起做菜需得好些时候,怕沁瑶饿得狠了,又唤住伙计补充道:“先速呈些点心上来。” 沁瑶暗赞蔺效心细,玲珑却从未见过蔺效这般周到的一面,以往二人在府中相遇时,他不是寡言少语,便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何曾这般和颜悦色过? 她心中翻江倒海,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估计表哥是这家酒肆的常客,连点菜都点得这般顺手,也不知附近还有哪些好吃好玩的,一会表哥可要带我和阿瑶妹妹好生逛逛才好。“ 原来她叫阿瑶,蔺效看向沁瑶,他只知道她是太史令瞿恩泽的女儿,自小病弱,在亲戚朋友面前都鲜少露面,几乎是个影子似的存在,他无从得知她的闺名,更无法探听她为何做了道士。 玲珑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蔺效的回答,脸上有些挂不住,沁瑶一眼瞥见,忙出声解围道:“我虽然较少出门,但也知道这附近有家奶酪浇鲜樱桃做得最好,平日里不少人排着大长队买呢,那店不远,就在旁边的永椿巷里,一会咱们去买点尝尝?” 玲珑忙笑起来:“呀,原来你也是个长安通,太好了,表哥不搭理人,随他去罢,一会我只缠着你,你可不许像表哥那样嫌我烦。” 蔺效端起酒盅饮了一口,并不接话。 玲珑干脆不再理他,拉着沁瑶一起站到窗前,欣赏起夜色中的花灯来。 对面乐坊已在街道中间架起了舞台,幕布后影影绰绰映出伶人们的身影,乐鼓声缓缓升起,好戏就要开台了。 伶人细细高高的嗓子一亮相,四周便开始争相恐后地叫好,今日唱的是《降魔变》,舍利佛戴着面目狰狞的面具上场,气势磅礴地斗起了虚无的妖魔鬼怪,唱腔高亢,曲调变换无穷,阴森森的,空气间转眼有了悚然的味道。 “你害怕么?”玲珑小声地问沁瑶。 沁瑶笑着摇头。 “我不大爱看变文,记得小的时候每回看了都会做噩梦呢。”玲珑紧紧抓住沁瑶的手。 也不知她是紧张还是害怕,沁瑶觉得玲珑长长的指甲在手腕上划得有些疼。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玲珑的触碰,玲珑惊呼一声,又紧紧握住她的手,一脸惧色地望着窗外道:“这罗汉的扮相好生吓人。” 沁瑶面色一冷,缓慢而坚定地将玲珑的手从腕上拿开。 玲珑一怔,转头看向沁瑶,原本惊慌的神色慢慢敛去,眸光中涌动着意味不明的波澜。 沁瑶沉默地与她对视,不一会,身后有人走近道:“上回蒋三郎还跟我说起你素来胆小,从不敢看鬼怪变文,怎么今日倒逞起强来了。“蔺效说着,将沁瑶不动声色地从玲珑身旁隔开。 玲珑的眸色越发深了,嘴角几不可见地动了动,笑道:“想来阿瑶妹妹跟我一样,难得出来逛逛,也顾不上害怕了。”转头见伙计已将一叠叠的点心呈了上来,她忙赞许地慨叹一声道:“好别致的点心,看得我又饿了,阿瑶妹妹,快过来吃吧。” 沁瑶神色一松,笑了笑,走到桌前坐下。 正吃着,伙计呈上一壶热好的海棠酒,笑道:“这酒叫海棠,是本店掌柜亲手酿的,性子温和,不易上头,便是女儿家也能喝的,两位小姐不妨尝尝。” 虽然沁瑶做着道士的打扮,但伙计常年迎来送往,什么人没见过,早在沁瑶进来时,便已认出她是女子了。 玲珑抚掌笑道:“你们店家真是个妙人,这酒闻着好香,甚合我意。”不由分说地接过酒壶,替蔺效和沁瑶斟上酒,也替自己满上,举杯道:“表哥,阿瑶妹妹,我孤身一人初来长安,有许多不妥帖之处,幸得表哥处处周全,才不至于闹笑话,今日又跟阿瑶妹妹一见如故,我心里真是高兴,来,我先敬你们一杯。” 她笑容真诚,言辞恳切,沁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正为难间,身旁伸过一只修长白皙的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