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令蓁喝过汤药又觉困顿乏力,不久便再次睡下。 但这一觉依旧不安生,梦中又重复起昨日经历来。 断续破碎的画面一幕幕闪过。 一会儿是颠簸的马车内,她手脚被缚,听见车外刀剑相击的铿铿清响。 一会儿又是打斗中套绳被挑断,马车俯冲向断崖,那甲胄披身之人如神兵天降,以血肉之躯拼死抵挡。 转眼再见荒烟蔓草的山道上沙飞石走,他剑锋一侧,手起刀落,一斩三人,收剑回鞘时却又放轻动作,温柔转首向她,问道:“吓着了吗?” 沈令蓁梦到这里,冷汗涔涔地醒来,再不敢入眠。 她确实吓着了。长这么大连一滴血珠子都没见过,哪里受得住一颗颗人头被剑串成糖葫芦的模样。 要不是那恩公支撑着她进山,她早在逃奔中跌个晕头转向。 沈令蓁实在没脸回想,后来避进山洞,她还吐了个七荤八素,溅了他一身脏污。 也正因如此,她才羞惭不已,见他费劲地处理着腰腹上的刀伤,主动提出帮忙。 只是结果倒好,她竟被那鲜血沥沥,皮肉翻卷的伤口吓昏了过去,以至后事一概不知,连他的名姓也没来得及问。 * 直到天黑,沈令蓁也没盼到恩人消息,倒听说圣上派人暗查她遭掳一事,现已大致有了结果,打探到贼人乃是白婴教的一群信徒。 白婴教自前朝起就频频为祸中土,教中信徒多次煽动民众揭竿起义,虽遭朝廷屡屡打压禁止,可这邪教却如同烧不尽的原上草,数度春风吹又生,从前也曾有过一回拿王公贵女祭天,公然示威皇权的残暴行径。 沈令蓁一阵胆颤后怕,一时也没注意到父亲进来了。 沈学嵘低咳一声以示提醒。 她抬起眼,忙道:“阿爹,是有我那恩公的下落了吗?” 沈学嵘摇摇头:“禁军带犬搜山,来来回回只搜到进洞那一路痕迹,那人竟像凭空从山洞中消失了。” “这怎么能?” “自然不能。但既是没见尸首,多半便还活着,往好处想,兴许人家这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了呢!你且安心,他们还在继续找着。” “那阿玠哥哥还好吗?” 薛玠私下约见她的事没瞒住,必定受了长辈责罚。 “这小子皮糙肉厚的,十八道大刑轮番上也不见得如何,关个禁闭跪个祠堂用你挂心?还有,你身边那个婢女已安排了厚葬,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介怀了。” 她沉默片刻,点点头:“阿爹总说,人要往前看。” 沈学嵘长叹一口气:“殷殷,我们这次不往前看了!你这还没出嫁呢,就已经如此多血雨腥风,往后……阿爹思来想去,还是与圣上说个情,看能不能将这婚期延后一些,拖一时是一时吧!” 虽然掳人一事明面上是白婴教所为,但沈令蓁刚巧在这节骨眼出事,说与婚约毫无干系,那是谁也不信的。 只是姑娘家被掳,传扬开去终归不好听,沈家又不方便在明面上讨说法,所以圣上此次注定对这外甥女有所亏欠。 沈学嵘眼下去说个情,即便无法废除婚约,至少也能把婚期往后拖一拖。 “阿娘也是这样想的吗?”沈令蓁却突然这么问。 沈学嵘犹疑一瞬:“你阿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当然也舍不得令你远嫁!你这话从何问起?” “虽说外人都道这桩婚事是皇舅舅的主意,可我想,皇舅舅与阿娘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若不经阿娘首肯,他不会下旨为难我。” “殷殷……” “阿爹,我虽身在深闺,不通政事,却也知联姻一策无非为了巩固君臣之谊。皇舅舅笼络霍氏,必是认为霍氏对朝廷有所助益。阿娘随皇舅舅一同打下大齐江山,多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