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了,“夜里真的危险,你留下,明天早晨我陪你去其他人家问一问好了。”他担心莫忆苍以为自己别有用心,不由得加快了说话的速度,解释着,“柳叶镇我熟,只要你姐姐来过这里,我就一定能替你问到消息。” “啊?”莫忆苍扭头看着他拉住了自己的衣袖,沉默了。虽然是个少年,可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抬头细细看那少年的摸样,倒也不像个坏人,她犹豫了。 是啊,这么晚了,她难道还能一家一家敲门去问锦歌的下落么?万一真的碰上了豺狼虎豹可怎么办好? “我叫路迪,这里的人都认识我的。”少年加重了语气,似乎在证明着自己确实是个好人,看着忆苍的表情变换,他有些怯怯,突然后悔了自己莽撞的举动,捏住她衣袖的手也不由得缩了回来,生怕她生气,然后一巴掌狠狠地甩在自己脸上。毕竟,自己也不是个小孩了,十五岁,已经是男人了罢。 “谢谢你!我叫莫忆苍。”莫忆苍见那个叫路迪的少年局促不安,再次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话。 “那我叫你忆苍姐姐可好?”少年也笑,两颗虎牙便露了出来,更可爱的是嘴角的两边也显出两粒酒窝。他的笑是纯朴的,她仿佛似曾相识一般,不由得看出了神。 “忆苍姐姐,你住在那屋里吧,我在外面守着马。”路迪的身后是黑灯瞎火的驿站,离驿站几米远的地方便是马棚,而现在他指着的就是马棚旁的一个茅草屋子,又小又简陋,刚开始的时候,莫忆苍还以为是个茅房。 也许这个茅草屋子就是路迪的住处吧,她随着路迪走向那屋子,门一推,吱呀一声就开了,时不时有草落下来,挡在莫忆苍的额前。屋子里也没油灯,借着月光看去,就只有一张简简单单的一个床,床上放着一叠打满补巴的被子,虽然破,但是也还显得干净。除了床,便什么也没有了,但是房子却也不显得空荡,因为这茅屋子确实是太小了。 “忆苍姐姐,家里虽然简陋了些,别嫌弃,总比你住外面的要好。”路迪自始至终都是看着她的,因为他要是背对着她就看不见她说些什么了,可是他又想将棉被铺开,让她好休息,于是手忙脚乱的,头扭着,看着莫忆苍,手里却在抖着被子。 忆苍觉得温暖,上前帮他抖被子,“谢谢你,你睡吧,我睡外面,帮你看马。”莫忆苍与他说话时,都习惯性的放慢,虽然他看起来是个正常的孩子,但是她也怕她说的过快,路迪没有听懂,而这样,极有可能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 “你嫌弃么?”路迪本是清明的眼睛黯淡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眼睛里有一丝薄雾笼上来,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许久都没有人与他这般说话了。 很小的时候,他还不会走路,只会四肢着地地爬行,他还记得家里很穷很穷,父母只得带着他和还在襁褓中的弟弟到烨城寻亲。可是,才到了柳叶镇,山里的老虎便叼走了弟弟,自己的耳朵也被老虎弄伤,再也听不见了声音。父母顾不得手上的路迪,心急如焚地去寻弟弟,可是,那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他在路边等了好久好久,只看见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父母与弟弟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柳叶镇的人可怜他,总是有好心的人送些吃的与喝的给他,他一直在路上等,静静地等着,偶尔诺诺呢喃,口中喊得只是“弟弟弟弟……”,久而久之,镇上的人便喊他路迪。 因为他是路边的小孩,总是喊着自己的弟弟。而他,也不记得了自己的名字,也习惯了镇上的人喊他路迪。 渐渐地,他留在了柳叶镇,他知道这是到烨城必经的道路,他在这等着自己的父母与弟弟回来。慢慢地长大,他知道也许父母和弟弟再也回不来了,可是他也仍然不愿意走。耳朵因为伤,永远的听不见了,好在柳叶镇的人朴实善良,他在好心人的帮助下,留在了驿站看马。 “不,不是的。”莫忆苍有些慌张,这孩子明显是要哭出来了,她赶紧地坐在了床上,对着路迪安慰,“是我不好意思。” 路迪见莫忆苍应了下来,破涕为笑,用力地点了点头,双手叠加放在脸边,然后偏头靠去,做了一个安睡的动作,转身出了门,踏了出去后还不忘替她轻轻地拉好门闩。 莫忆苍低下了眼睑,抚摸着有些粗糙的被子,口中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谢谢路迪照顾。” 呼啦一声,她倒在了有些硬邦邦的床上,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路迪在马棚百无聊赖的把玩着稻草,他的眼睛大而清明,有着孩子的童真与男人的坚韧,时不时地,他会起身摸一摸温顺的马儿…… 莫忆苍嘴角噙着笑,心里很久都没有这样温暖了。路迪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孩子而已,可是,却给她带来了异样的感觉。这些时日的压抑与郁结,在这一刻仿佛统统地卸了下来。她呼出了一口气,闭上了酸涩的眼睛,四肢的酸麻感渐渐地传开,她终于开始犯困,她倦了,累了,而心,终于静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善良的人。 比如说,路迪……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