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会说话,你要实在生气,不如打我几下,嗯?”李鹜说:“你直说吧!怎样才能不哭了?” “我哭不哭,关你什么事……”沈珠曦抽泣道。 李鹜说:“我就是可惜这眼泪没流到水缸里。” 沈珠曦眼泪还流着,嘴里却不由自主笑出了声。 “你胡说八道!” “真的。”李鹜说:“你昨晚用完了我一缸的水,搞得我煮面条都是去隔壁要的水——你打算怎么赔我?” “典当耳饰的钱我不要了。” “这不行,一码归一码。” “那你想怎么样?” “把面吃了。”李鹜把一直端在右手的碗筷递给她。沈珠曦的目光触及大碗里的面条,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 再等李鹜把大碗进一步推进时,她半推半就地接了。 “我吃不完这么多。”她残留着一丝哭音说。 “你吃不完的是我的。” 沈珠曦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在宫中时,吃不完的食物都是作为赏赐分给身边亲近的宫人。 “在哪儿吃啊?”她说。 “出去吃可以,在这儿吃也可以。”李鹜说。 “在这儿怎么吃?” “你没在床上吃过东西吗?” 沈珠曦愣了,她呆呆反问:“床上怎么吃东西?” 李鹜换到床头,轻轻推她,让她往里坐。她刚一坐到里侧,李鹜就跟着坐上了床。 “你……”沈珠曦的脸腾地热了。 李鹜说:“我最讨厌在凳子上杵得像个菩萨了,人生苦短,难道不是应该怎么舒服怎么来?” 沈珠曦两手端着面碗,心里还怀着对李鹜的愧疚,赶他下去不是,留他下来也不是,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拒绝的最佳时机。 李鹜说:“你把腿曲起,碗就放在膝盖上,左手稍微扶着一点,右手就可以拿筷子吃面了。” 沈珠曦照他所说做了,可是每个动作都战战兢兢。 “如果……如果面汤洒出来了……” “洒出了就洒出来了,老子又不是只有一床被子。”明明只是一床被单,李鹜却说得自己好像是万贯家财的豪富一样。“没洒出来时候占多数,你怕什么?” 是啊,她怕什么? 在床上吃东西,和外男贴着肩膀——这是不守礼法,可是那又怎样? 这里没有父皇,没有母妃,没有傅玄邈,只有她和李鹜,以及一碗飘着葱花的细面。她不需要看谁的脸色,要不要去做,完全取决于她自己的想法。 他们对她弃之不顾的时候,就该想到,她会逐渐远离他们希望她成为的模样。 沈珠曦从没想过,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叛逆,是在床上吃一碗面。 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筷,为了避免面汤溅出,贴着面碗,慢慢将筷子上的面条吸入嘴里。 “怎么样?”李鹜等她吃完一筷,问道。 “……好吃。”沈珠曦说:“比我以前吃过的所有面条都要好吃。” 李鹜得意道:“我说的没错吧。” 沈珠曦抬头朝他笑了笑,眼里还含着泪光:“没错。” 她低下头继续吃面,没有注意到忽然沉默的李鹜,和他定定的视线。 一碗面下去三分之一,沈珠曦饱了。她把面碗递给旁边的李鹜,他竟然就着她用过的筷子,直接吃了起来。 沈珠曦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对,服侍她的宫人虽然也吃她剩下的菜肴,但不是用的她的筷子呀! 她看着李鹜,欲言又止。 也许民间不讲究这个? 无论如何,他吃也吃了,这时说破,反而尴尬。沈珠曦说服自己移开目光,只听着身旁呼噜呼噜的吃面声。 很粗俗,和优雅丝毫沾不上边的声音,却莫名其妙,让沈珠曦感到一阵安心。 她说:“李鹜——” “嗯?”李鹜头也不抬。 她低着头,竭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之前误会了你……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过了片刻,李鹜的声音重新响起了。 “你真是个呆瓜。”他说:“我又没怪过你。” 那些沉重的情绪,那些自厌和自弃,在这一刻统统从沈珠曦身体里溜走,她从未如此轻松过。 “……谢谢你。”她用蚊蝇之声道。 “嗯。” 吸食面条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不优雅,但比任何优雅都要真实而温暖。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