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墨竹被带去了穆公子在外置的宅子,到了屋内,才敢打开手掌,看楚岫云递在她掌心的物事。原来是个白玉镂雕的竹纹玉佩,个头不大,却是十分精致。墨竹抚摸着玉佩油润的光泽,被抓的那般急,也不知楚岫云怎么藏到头发里的。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深秋的寒意更甚。穆公子今夜并没有来,宅子里只有一个粗使的婆子并一个小丫头。屋里静的可怕。长期迎来送往的生涯,让墨竹习惯性的晚睡。看着天一点点黑尽,总觉得有一种绝望笼罩了她。又想,会芳楼里的其它人,去哪里了呢? 墨竹一个人定定的坐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觉睡到次日中午,醒来时就听婆子与小丫头闲话,说的正是她。只听婆子道:“也不知大爷偏就看上了她,楼子里出来的,睡觉都不按点儿。” 小丫头一脸天真的道:“她好漂亮,比奶奶好看!” 婆子打了小丫头一下:“作死呢!那般贱妇,提都不配在奶奶面前提。你且等着吧,看这等妖妖娆娆的有甚好下场。” 墨竹咬了咬嘴,默默的穿好衣裳,又坐回屋内发呆。突听一阵叫嚷,外头跑进来一个婆子道:“嗳!老张,外头砍头呢!看热闹去!” 墨竹一个激灵,腾的站起,就往外冲,抓着陌生的婆子一叠声的问:“什么砍头?要砍谁?” 那婆子愣了一下,随口应道:“老鸨。” 墨竹一个踉跄,也顾不得她那半残废的脚,提着裙子就往外跑。穆家的婆子怎生都拦不住,小院离街又近,一时没追上,混入人群中,哪里还寻的见人?婆子一跺脚,指着小丫头道:“去报大爷知道!省的我们跟着吃挂落。” 墨竹一路飞奔,终于赶上了游街。十来个老鸨装在囚车里,正往城外去。楚岫云此刻才知道,官府不是讹诈,而是杀人!听得衙役在前头大喊着杀人的缘由,楚岫云气的浑身发抖,她自问一生没有虐待过哪一个,凭什么要把她一块儿杀了?她此刻已知是庭芳要废贱籍才牵连到她,心中不由愤懑!她想质问庭芳,我待你不薄,你何苦赶尽杀绝?难道杀了她,别人就不知道你的过去了吗?赫赫扬扬位高权重时,就想把过去彻底抹尽吗?你以为你真能抹干净吗? 可是再多的愤怒,也无法宣泄。即便在会芳楼,她也无法对极品的苏姑娘为所欲为,何况今日地位如天壤!她甚至死到临头才知道,如此阵仗,不过是官府替她出气而已。权势滔天,原来这就是权势滔天! 墨竹在人群里挤着,拼命的往前头去。终于赶上了囚车,一声妈妈未出口,臭鸡蛋并小石头疯狂往囚车那头砸去。楚岫云的头上登时起了个大包。楚岫云被砸的发晕,顺着石头的方向看去,是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在张狂的大笑:“哈哈哈哈,你们也有今日!报应!报应!哈哈哈哈哈!” 笑完,又拿起石头砸。众人才发现,她背着个布口袋,里面全是小石子儿,竟是有备而来。砸石头的不止她,路途两边,乃至饭店的二楼都有人扔东西。坚硬的石头、尖锐的瓷片,伴随着谩骂似雨点般往队列中砸去。 墨竹听了半日,惊觉她们都是原先的妓女,带着仇恨,袭击着昔日的主宰。墨竹急的跳脚,在一个一个试图冲着楚岫云袭击的人面前喊道:“别砸我妈妈,别砸我妈妈!” 一个妓女狠推了墨竹一把:“老鸨都不是好东西!你还替老鸨说话,你是她一伙儿的吧?” 墨竹道:“我是会芳楼的,我家妈妈不打人,你们别砸她!” 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妓女哪里听得这个,给了墨竹一个窝心脚:“滚!” 街头人来人往,不定就踩踏了。墨竹忍着痛,艰难的爬起来,她一个人阻不住那多人,只得跟着囚车往前追:“妈妈!妈妈!” 楚岫云被砸的七荤八素,眼角的余光却是看着跌跌撞撞追来的墨竹,急道:“你跟着干什么?走!走啊!” 嘈杂的街上,墨竹听不清楚岫云在说什么,只能跟着跑。她的脚被无数人踩过,痛的已没了知觉。可是她想跟着,因为她不知道还能去哪里。她被卖进会芳楼时才五岁,家乡在哪里?父母在哪里?亲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