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都四平八稳。待到徐景昌说完,再稍等了一会儿,才道:“下属揣摩上意,为的是能办好差。心中茫然,惶惶不可终日,便是有才亦发挥不出。” 庭芳一脸鄙视:“姥爷,我们明人不说暗话,那起子人,两袖清风而来,十万雪花而归。去岁大水,府库就那点子粮食,固然朝廷来不及赈灾,诸位也不清白。倒说的好似只有我们生了花花肠子。再不济,我也没拿群众一针一线,便是名下的土地,早晚也归国有。谁没读过孟子?装甚大尾巴狼,我家坐了天下,可是比李家差?姥爷休同我掉书袋,还是那句话,你愿跟着殿下走,咱们还是一起。不愿?熬过这一茬儿,姥爷还是告老的好。” 被威胁的陈凤宁有些恼意:“我现在告老便是。” 庭芳瞥了陈凤宁一眼:“气话不必提,关键时候撂挑子,我也犯不着去替你求情。” 陈凤宁很不高兴,南昌城里,每一层官员都跟当地士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徐景昌欲一锅端了豪强,当地官员很难做人,就只好寻他的不是。他不愿替徐景昌抗雷,偏偏是庭芳的外祖,夹在中间好不为难。陈氏嫁人时十里红妆风光无限,有多少是民脂民膏不得而知。因此陈凤宁的黑历史也是一沓沓的。惹急了他们,咬不着身家清白的徐景昌夫妻,他陈凤宁必被牺牲。庭芳的外祖,天然站在了福王一端,太子会不趁机发难?告老还乡与罪解进京全然不同,他才不想做二王之争的炮灰。 太子动不了庭芳,故庭芳不惧,其立场就与陈凤宁相悖。陈凤宁淡淡的道:“年轻人做事冲动不稀奇,只一举一动,不妨想想长辈家族。” 庭芳毫不留情的道:“姥爷当日便下定决心,何愁有今日之困?”首鼠两端才最容易沦落到夹心饼干的境地,“盛世求稳,乱世靠博。大伙儿都明火执仗的打起来了,你们那些弯弯绕绕且收了吧。京中还有大姐姐,断不会让娘遭难。陈氏大族,太子四面楚歌,没空给自己拉仇敌。至于姥爷,便是有圣旨抵达江西,不接旨又如何?明摆着圣上想要我们遏制江南与荆楚,一群当官当老了的人装什么看不懂?贪了那么许多年,天下危亡之际,少捞几个钱会死姥爷若觉得不好做人,我明儿就拉他们出去砍了。” 陈凤宁:“……” 庭芳呵呵,知道什么叫军阀吗? 介于陈凤宁之前一直表现的忠于朝廷,徐景昌虽不喜欢他,对他且报着敬意。见他被庭芳威胁,打了个圆场道:“凡举大事,皆非朝夕可定。天已黑尽,姥爷不若先回家休息,明日我们再去府上拜访详谈。” 陈凤宁此来,想问的是庭芳的打算。如果说先前他担忧庭芳造反连累他,现在担忧的就不止如此了。不管庭芳是否造反,福王都是不中用的傀儡。徐景昌想做皇帝,甚至庭芳异想天开的学武后都是小事,最令他恐惧的庭芳真的一意实行王田制。算计君家不过一家一姓,谁让君家朝中无人根基薄弱?童子怀抱千金于闹市,那是招抢。可土地国有,陈家何去何从?陈家比君家强大的多,千顷良田,一望无际。耕耘几辈子,一朝付诸东流。替同僚来试探是假,想阻王田是真。王田乃诸代帝王梦想,未必能实现。然一旦实现,后果不堪设想。陈凤宁是老谋深算之人,想的是索性把萌芽扼杀,他才安全。 二人在外围绕了半日,陈凤宁都无机会说到核心,徐景昌便回来了。忙碌之人心火旺,做什么都效果不好,陈凤宁干脆起身告辞,叫他们夫妻休息。 徐景昌忙军务,庭芳则是几个工厂都要她拍板,夫妻两个一张床上睡着都无机会说话。庭芳见徐景昌满脸倦色,放低声音道:“先去洗漱,吃过饭了没?” 徐景昌道:“胡乱吃了些,不饿。” 庭芳替徐景昌找了换洗衣物送到耳房,徐景昌奇道:“丫头们呢?” 庭芳言简意赅:“养殖场。” 徐景昌点头表示知道,自打了水洗漱。出来时,见庭芳倚在塌上,便问:“累了?” 庭芳却道:“你才进门时不大高兴。” 徐景昌稍稍顿了下,道:“前线军情很顺利。” “嗯?” 徐景昌道:“豪强囤了不少粮食,咱们倒不缺粮了。” 庭芳愕然:“天灾人祸下,还可以战养战?”豪强们藏粮的本事可以啊! 徐景昌笑了笑:“其实我不想。为了土地国有,征收田土也罢了。打家劫舍,与土匪何异?” 徐景昌的纠结,庭芳太懂。明知不能为而为之,挑战的是良心。庭芳道:“房子没拆他们的吧?” 徐景昌道:“没有,金银女眷不曾抢。”说着扯了扯嘴角,“总算比君家下场好些。”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