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之事回敬时,心中抱有的不过是一个破局的希望,但这条裂缝会不会出现,会从何处出现,他也是一概都不知道。 直到听到了万阁老紧跟着站出来的事。 他惊讶之余,先前的所有疑虑汇聚起来,指向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从结果反推起因,整件事会变得明晰许多。 把什么都藏在心里其实很累,在有了一点头绪之后,他终于忍不住都倾诉了出来。 “……那章二姑娘?” 珠华听完,怔了好一会儿,方倒抽了一口气,然后第一个想起了章二姑娘。苏长越要是猜准了,她还能有生还的可能吗?从最乐观的方向想,都不觉得万阁老能留她这个活口作为自己的隐患。 官场政斗真是太凶残了啊! 苏长越亦是只有摇头:“恐怕……” 这真纯是口舌惹的祸,谁知道说说晋王妃的闲话,最终会惹来万阁老的出手呢。 珠华拧着眉:“章二姑娘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这不只是对人命的怜悯,同时章二姑娘活着也有大用,她要是能指控万阁老掳人,那万阁老操纵臣意玩弄君心的真相就再也掩不住了,皇帝再顾念君臣之义也不可能容忍被臣下当傻子耍,万阁老这丧钟必然是敲响了。 然而这只能梦想一下罢了。 毕竟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珠华还是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唉……” 苏长越安慰地在被子里捏了捏她的手:“睡罢,这不过是我的胡猜,一丝实证也没有,说不定是我想多了。” 想到他明天要去刑部,珠华也不就此多话了,乖顺地点了头。 ** 隔日。 一干苦主被告里老证人及有份能进来看热闹的刑部及大理寺官员们齐聚大堂。 审案过程没什么好赘述的,卢舅兄当初骚扰张农户足有一年多,时间跨度不短,除了张农户自己一家的哭诉之外,想寻几个旁证也并不为难,不管卢舅兄如何狡辩,他横行乡里仗势欺人的这一条首先是坐实了。 接下来的焦点就集中在了他是个人所为还是受卢文滨指使,这一条较难确定,卢舅兄为此很受了些罪——他又没官身,两部奉旨审案,两边口供不一,那他作为已经审出来有劣迹的被告,挨些板子夹棍什么的算是应有之意。 张农户一家看得很是解气,为了叫他多被官老爷打几板子,更加咬定了不肯松口,还以小民特有的机灵往里添了些话,证明不了卢文滨有指使他的话,那同样也证明不了没说过嘛。 从苏长越反参到开审有一点空档时间,卢文滨气急败坏之余,当然也是抓紧时间连夜教导过舅兄的。凭良心讲,卢舅兄看中了人家田地的事他知道,但他只是没有约束卢舅兄,指使是真没有,卢舅兄干的那些恶心事他也都不大清楚,只有在后来卢舅兄跑来跟他抱怨田地被人抢走,他知道是苏家之后发了几句怨语而已,弹劾苏长越也有一点由此而生的迁怒,觉得苏长越事事都跟他作对,想要他一个好看。 ——没想到最后好看的是自己。 这桩案子审了两天,卢文滨的那点教导还是发挥了作用,卢舅兄咬死了没有受他的指使,堂上能动刑,但上达天听的案子不能动得太严重,两边的口供一直相持不下,在皇帝垂询之后,只能就这么报了上去。 最终御笔批示,卢文滨虽然查无指使实证,但约束家人不利乃是事实,放任亲眷欺压良民,愧为翰苑参赞,着贬职外放。 对于万阁老一系来说,卢文滨的利用价值已经榨完,吏部很快给他择了个边远地区的县城让他当县丞去了。 这回剧看似落了幕,但隔不几日,开启了二回目。 仍是苏长越,他上了为官以来的第二封奏章:请放晋王往封地。 满朝侧目:卢文滨好好一个探花才叫赶出了京城,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实际是折在了什么上,他是打算着赴后尘不成? ☆、第160章 侧目的同时,众人的佩服之情也升了起来:卢文滨上书弹劾时,闹腾了那么久皇帝也没拿他怎么样,还好言回应了两次,他身处的环境看似是安全的,但苏长越现在上书,卢文滨已经作为一个被放逐的前例摆在了他面前——虽然算是他参倒的,如此形势之下,他还强出头,这脖颈是真的硬哪。 先前所有卢文滨弹劾他与晋王勾连的罪名不攻自破。 并且,苏长越现在上书说晋王事,不会有任何跟风拾人牙慧的嫌疑,反而显得其一:公私分明,他与卢文滨有私怨,但他不会因此而否定卢文滨的所有政见,以私心影响公事,这与卢文滨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迎难而上的直臣风范,这样的文臣才配得上翰林院的名号。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