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没来得及长开就出了岔子,里面的芯子给换了,几年融合下来,五官仍旧是那个五官,但成长的大方向上已经不太一样了——珠华内心深处是个不太热情的人,这与她的实际年纪,以及她上辈子的成长经历都有关系,俗话说相由心生,这具身体还没到由心态决定样貌的时候,这种冷淡对珠华现在的长相没有影响,但却难免糅入了她的仪表气质里,不笑不动的时候,她其实看上去是不太好接近的。 比如她现在这么垂脸坐着,便有一种玉雕感,周身不自觉地会散发出一点疏离之意。 苏长越指尖微动——同她冷淡气质不符的是,她脸颊微微有一点嘟,稚气残存的样子,这反差令他很想去轻轻掐一把试试,她是会恼呢,还是会更恼呢? 苏长越认真有点烦恼起来:他好几年没有这种恶趣味的心情了,怎么见她一回,就死灰复燃了? 这样不好。 可是把她弄恼了,看她拧着眉嘟着脸含嗔瞪过来,想一想多有意思啊。 …… 毕竟他如今成熟许多,这失态只是须臾,很快沉静下来,转而捡了些别后事情说起。 苏长越对上珠华时的神态自然而然地要比对旁人温和一点,但终究与家里出事前是不好比的,便笑时,也不再有那种可以感染带动别人的朗然感,而偏向波澜不惊;他说话的字句也简洁不少,不多一会儿,便说完了。 珠华想听的没有听到,只有主动问他:“你乡试的时候没有人同你为难吗?” 苏长越微微摇头:“这一关还算顺利。” 湖北在此时的科举中大致能排个中等偏上的位置,不算坏,但也不引人注目,因为风头大半都被头上多年来一直压着的江浙等科举大户抢走了,苏长越一个小小秀才,夹在里面犹如沧海一粟,毫不起眼,即便是万阁老的爪牙,也不大想得起来现在就来为难他。 不过再考下一步,就难说了,越往上,风险越大。 珠华就接着问:“那明年会试,你要去吗?” 苏长越点一点头:“我不回安陆,等张伯父回来,我拜见过他之后,直接就往京城去了。” 会试又称春闱,在二月初举行,一般有意赴考的举子都会提前一点时日出发,届时两京十三省的考生共聚京师,若去晚了,别的不说,找客栈租房子就是个大问题。 苏家在京城的宅子没卖,苏长越倒不需发愁这个问题,但能早点去,也还是早去的好,此时天气不凉不热,赶路正好,若挨到冬日里,寒风刺骨,得个风寒就糟了;更别提若遇大雪,道路被封,那更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苏长越自安陆出发,往金陵来是绕了一点道,不过之后再直接由此往京城去,两京之间的道路倒很方便,水陆都可,耽误不上多少时间。 问题只在于,别人去赶考只用担心考不考得上,他却要多一重会不会考上了也被黑箱掉的顾虑。 这一点苏长越和珠华都心知肚明,但也都有志一同地按下了没提,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管将迎接什么样的未来,总得先自己努力了才成,预先设想过多掌控范围之外的事,想也白想。 珠华就只遗憾地嘀咕了一句:“万阁老怎么还活着呢。” 便这一句说完她也觉得不太好,似乎还是有给考生压力的嫌疑,就忙往回找补了一句,“就算活着,也是活一天少一天了。” 苏长越:“……” 他有点想笑,小娃娃形容大变,他本有一点陌生了,但从这同仇敌忾的诅咒里他找着了当年的熟悉感,虽则他明知这没什么意义,力不及人时,才只好嘴头上出气,但听一听也还真的有点解气。 正说着,外面传来叶明光清脆的叫声:“姐姐,来挑菊花了!” 两人闻声出去,一过月洞门,便见大院地上摆着好些盆各色菊花,还有婆子陆续在往里搬,菊花有些含苞,有些已经怒放,花盘子开得碗一般大,十分好看。 原是张推官回来了,他下衙路上见人推车叫卖,虽无什么名贵品种,难得品相都不错,正应时令,便直接让那花贩推车跟着他回家,把一车花都买下来了。 张推官进门就得知了苏长越中举的事,欢喜非常,年未弱冠的举人,便是在金陵城里也是有数的了,见了苏长越,不等他弯腰全礼,他大步过来就搀住了他:“好孩子,不必多礼!” 又连声夸他争气,再问他乡试中的一些事情,张推官也是考场中一步步考过来的人,他问的问题就比珠华要专业细致多了,珠华先还听着,听了好一会没完,就和叶明光蹲在地上挑菊花去了。 他两个商量着要搬什么花色的回去小跨院摆,都商量完了,张推官还在问,要不是天色将黑,钟氏亲自出来催他们进去用晚饭,张推官得直接把人拉去书房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