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意外于她这样直接的回复,目光在她脸上重新审视了一刻,“你倒诚实。” “奴婢不想再欺骗皇上。” 绣玥跪下去,“奴婢从进宫第二次侍寝,皇上没再赏赐避子汤药,就开始私下熬煮偷偷服用。那时候皇上视奴婢如鲠在喉,几欲除之后快,嫔妾不敢怀上龙裔。” “孩子都应该得到父母的疼爱,奴婢不想自己的孩子,出生在一个不被期待的境遇中,在皇宫里,失去了皇上的庇护,奴婢的力量根本无法保护她周全,到最后,就会如今日逊嫔娘娘一样的悲痛下场。” “可是皇上,自从……自从钦安殿那一晚,您为奴婢不顾一切地挡住苦厄,奴婢就对您敞开了心扉,愿与皇上毫无保留地交付彼此。” “也是从那时候起,奴婢就开始逐渐减少药量,不再服用汤药了。” 说到此处,皇上的表情微微动了一分。“你真的……” 绣玥继续苦笑了一声:“可也许是上天要惩罚奴婢这样的行径,也许是奴婢伤害了子女缘分,即便停服三年,依旧无所出。” “说到底,这一切的一切,还是我,都是我的过错。”她捂住脸,“是我对不起皇上,是我辜负了皇上为我所做的一切。” “绣玥……”皇上从座位上倾下身,将她揽到怀里,无助道:“朕又少了一个子嗣,朕又没了一个孩子,是朕!对不起大清。” “你起来罢。” 他转过脸,目光飘远了些,“你担忧的没错,五公主……是朕对不住逊嫔,皇后膝下有三阿哥,逊嫔病重,原以为将公主交托给諴妃抚养,就是对公主最好,谁知到头来也不是最好,反而还害了她。” “逊嫔她……朕原应该给她追封,按妃位的规制葬入妃陵,可她是自戕,按律不治罪已是格外开恩。” “绣……” 皇上去拉她的手,才发现人已经不知何时昏倒在了地上。 “绣玥!”他从座位上匆忙起身,凑近了看,才看清她脸色苍白如纸一般。 “来人,来人!去宣太医!” 绣玥整个身子好像被人抱在了怀里,她的身体腾空,灵魂伴着思绪在静谧的深夜飞出去好远好远。 时光一下子退回到十八年前,她竟然看到了襁褓中的自己。 “老爷,她不可能是您的骨肉,十个月前,您还在扬州办差,现在这一个,绝对是杨氏背着您偷偷生下的孽种。不如,就溺了罢。” “可是……” “老爷,您可不能心软哪,传了出去,善府的名声就全完了。” 谁说她是孽种?她不是,不是! 她被沉在水里,呼吸困难,窒息的恐惧感全部涌上来,绣玥拼命地挣扎,她张开眼睛,几乎将拔步床边坐着的皇帝推下去。 “绣玥!”皇上挥手,欲上前扶住自己的人统统退了下去,他坐回到床边,小心地揽过她的肩膀,“做噩梦了?哪里不舒服,告诉朕?” 绣玥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童年挥之不散的阴影,明明已经极力忘却了,不知为何忽然又重现了那一幕。 她捂住双眼,低下头平复了许久,慢慢清醒过来,瞧着房间内的一切。 不再是暗无天日的黑暗,灯光充斥着整个寝殿,宝燕,木槿柔杏和小禄子都站在远远的地方瞧着她,她们都回来了,被封闭在暗无天日的那两日,好像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 绣玥有点疑惑,转头瞧着皇上,他瞧着自己的目光,也好似回到了从前,那时,兰贵人还没有站出来指证她。 难道时光真的倒流了? “我在哪?皇后娘娘可传召我去储秀宫抄书了吗?宝燕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