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立即躬成半截,浮影凝固, 僵着喉咙应道:“卷……卷宗是大太子府送来的, 属下并未细问, 这……属下马上去查。” 地上的卷宗像被风吹过,迅速合卷并飘了起来, 白影将它纳走,匆匆离开了司长房。 房外,文若仙拉住白影, 压着嗓子问:“三殿下又怎了?” 白影心有余悸, 三太子几百年没动过怒, 最近却似吃了火/药。 他抹把冷汗说:“不妥, 很不妥,你好自为之。” 说完化成一抹烟丝, 没影了。 文若仙捂住胸口,心想又是难熬的一天。她在房门外愣是给自己鼓励了半天,才敢端茶盘进去。 文若仙是阎冽身边的老人了,平日她的侍奉,悄然无声,行云流水,甚得主心。最近却不知怎的,她毛病特别多。 阎冽提笔蘸墨,她跑去磨墨,他想喝茶润喉,她来压杯斟茶,他铺开宣纸,她偏偏把纸镇挪开……总之,处处碍手,左右不是,还发出烦人的杂响,连斟茶都抖漏,溅湿了案上的宣纸一角。 阎冽将毛笔“啪”一声重重拍在案上,压着火气怒道:“不懂侍奉的出去!” 文若仙吓得手哆嗦了下,手上的茶壶差点没拿住。她连忙低头躬身不住道歉,目光偷偷瞥了下那毛笔,白玉笔杆竟被摔出裂缝。 那是冥王赏赐的唐制白玉紫毫笔,三太子一用千年。 早两天三太子又类似发怒,文若仙自恃老人,问了几句安慰关心,却惹三太子不耐烦,勒令要她退下。 吃过亏的文若仙不敢再冒犯,唯有低头躬身,没得三太子恩准之前,不擅自起腰抬头。 阎冽往太师椅背无力后靠,双手握着椅扶,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抬手怒拍椅扶,又万般无奈地长吐一口气。 书房内无声无息了半晌,他才沉声再道:“出去。” 文若仙如获特赦,一秒钟不敢多留,道谢后马上退了。 房门关上,房内又是一片安静无声。 雕花书桌下有两片薄薄的抽屉,右边那个自动伸出,一直放在里面的心型相框悠悠浮了起身,落入阎冽温热的掌心。 心型相框是与张活柔热恋时,她从网购淘来并执意放在他书案上的。粉色的普通木质材料,不仅不名贵,细看造工还颇粗糙,颜色风格与黑色为主的庄严的司长房亦格格不入,偏偏当时眼里心里只有对方,谁都不觉得相框放在书案上显得唐突。 当时放在相框里的照片,是张活柔与他的自拍,嘴对嘴的亲吻照,秀恩爱秀得肆无忌惮。大哥见了,直呼幼稚,除了表示没眼看,还强调千万别让大嫂发现了。 结果张活柔拿去跟大嫂秀,大嫂转个身网购了十个一模一样的,与大哥花式亲吻自拍,再栅栏般在政务司司长房的书桌上围了一圈。 大哥:“…………” 至于二哥,臭骂三弟公私不分,硬将办公地方变成秀恩爱胜地,顺便辱了辱单身狗。 摆明被二哥拿来出气的阎冽一点都不生气,唇角浅勾闲闲道:“我倒觉得如此能提高工作效率。” 后来张活柔与他闹分手,闹的那天,她穿上衣服,一下床就去把放在他这边的生活用品统统收走,包括相框里的照片。 照片没了,独留一个空心相框,阎冽知道那是故意气他的,他索性将相框收进抽屉,眼不见为净。 如今,阎冽掌上的心型相框里,镶了一纸水墨画。 画的是个短发甜美的少女头像,寥寥几笔,浓淡适宜,笔锋异常细腻,栩栩如生,骤眼看,一张活泼的嫣然笑脸跃然纸上。 这嫣然的笑脸,曾经每天在他面前如夏花般绚烂绽放,可前几天,噬着不屑与恶意,张狂地与他对持。 “为什么不?”她反问,眼神明明冷漠如冰,却似烧红的烙铁,直接在他胸口上无情地烙下焦黑的烙印。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