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亭里等候,唐糖只看背影就已认了出来。 唐糖望着那个身影的时候,她感知到腹中孩儿轻轻顶了一下,很是欢快,仅存的那丝惧怕竟也消失了,她很从容地立着等他回身说话。 唐糖想说几句客气话,又觉得此人性子实在难以捉摸,纪陶此刻也许已经受制于人,她还是不要造次,低眉顺眼就好了。 可那人立着半天不语,也不回头。 唐糖等得久了,终有些不耐:“想必你也没工夫同我废话,敢问纪陶究竟怎样了?” 那人又顿了许久,也不回头,嗓音犹比前番更哑:“这话,仿佛当是我来问你。” 唐糖懵了:“问我?” 那人的嗓音破落清冷,依然似是带了刀:“若非因为有个不省油的灯,救大哥自然有我,何苦须得老三去那种鬼地方犯险?” 这人生就一张同她的爱人一模一样的脸孔,立在他眼前却是毫无温度,连个“你”字都懒得称谓,可见恨她恨到了何等地步。 究竟是有多大的仇? 唐糖不欲与他争辩,只问:“这么说来,纪陶不在你手上?” 那人根本就不欲答,冷笑一声,一跛一跛缓缓转身。 唐糖打了一个寒战,那狠戾目中寒光一射,几乎将她冻住。 那人又低笑了一声:“我的弟弟若是在我手上,我带他回家就好,何苦来寻个杂种……” 唐糖实在无语,却又自知不可能从他口中套问得一丝真相,便直接问:“那他落在了哪里?那块黑布上的血腥气,是放生池内腐血的味道,还是血鲵本身的气味?” “你知道得似乎不少。” 唐糖试图找寻安慰:“纪陶一定尚且平安对不对?他不在你的手上,也当在你的主子手上。” 那人寒声道:“无所谓主子,我是得人恩惠,与人消灾。欠债的都须还,纪陶为了这些杂种的过错付出了多少?他此生受过的苦,你不担也须得担。” 无论纪二说得几分真假,纪陶吃过的苦,的确实在是太多了。 他性子乐天,总是声称自己得天独厚,这辈子所愿所望,除却大哥尚未获救,旁得都是心想事成。唐糖也不知他都享什么福了,此番出门,就连一张榻都没能睡上几天。 那人催促:“想必这次不用再行相逼,自己选,连夜上路还是明晨上路?纪陶的性命不在我的手里,在你手里。” 那个老秃鹫,难道现在就等着她去换纪陶的命? 唐糖深知纪陶不可能那般大意,轻易就落在别人手里,却极可能太过轻信他的二哥……此事不堪细想,一想到纪陶现在可能正处在极度的危机之中,她真是恨得无以复加:“纪二你究竟是人不是?哥哥弟弟尚且生死未卜,你却有心思跑了来,用亲弟弟的性命做饵……” 那人并不为她激怒,只是笑得更冷:“怕了?怕死?用他做饵的不是你?我尚且舍不得差使的弟弟,你差遣起来不是随心得很?” “我……” “他着了妖人魔道,任我千般点醒,偏生执迷不悟。此番终是该醒醒了……” “你疯了罢,我看着魔之人是你……” “呵呵,我那蠢弟弟还将你夸作个女中豪杰。危难见人心,自我说了上路,你就顾左右而言他,可见纪陶的性命并不如你在此扯皮来得要紧。” 唐糖一摆手,不愿再与这无赖纠缠,恨道:“不必再说,即刻上路就是,横竖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同你赌。” 那人用寒光扫她一眼:“你可都想清楚了。” “很清楚。” “可以骑马?” 唐糖急点头:“赶路要紧。” 那人又轻蔑地瞟她身子一眼,忽然嗤一声:“省省罢,小杂种若是有个闪失,我还用什么来换人?” 唐糖不动了,怪不得他今夜对她尚算客气,至少没有揪着她的头发撞墙,也没曾抽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逼恐吓。原来他已然什么都尽收眼底。 亏她出门之前还精心穿了衣裳掩饰,指望这个人蒙在鼓里。怎奈她身子尚且不重,但她略显臃肿肚子到了这个时节已经藏匿不住了。 怀了麒麟肉,纪二想必尤为高兴罢,至少他的主子仙药有了着落,他要是也被赏了吃一口,是不是可以服侍老头儿一万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