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不早了,宁蝶要起身去结账。 “让女子买单可不是绅士的行为。”陈壕站起来拉住她。 她低头便看见陈壕捏住自己胳膊的右手,皮包骨一般,骨节分明,苍白而冷硬。 宁蝶默默地坐回椅子。 他们在候电车的路灯下道别。 “要不要拥抱一下。”宁蝶歪头笑道,“教我们英文的艾妮老师是位英国淑女,每次和我们吃完茶,都要一一和我们拥抱地告别。” 陈壕在她提出这个要求时先是惊愣,随即哈哈笑道,“你也要成半个英国淑女了。” 于是他张开怀抱拥住她,无关□□,仅仅只是拥抱了一下。 宁蝶把脸靠在他的胸口上,前世他无数次从她窗口下走过,清瘦的肩膀,略泛着青色的病容,她一直没有机会给他道一声谢谢。 这是她知道陈壕以来,第一次和他靠得亲近。 怀抱松开,电车要来了,电铃声哐当哐当的催人,车门一开,宁蝶轻盈地跳上车,窗外的陈壕冲她挥手。 宁蝶慢慢坐在位置上收拢手心,那里还残留着陈壕身上的温度,“上天让我这世遇见你,是让我来报恩的吧。” 看电车消失,陈壕方转身走向回家的方向,随着他的脚步,他听见口袋有什么声音在摩挲地响,他伸进上衣下方的口袋里,摸到一方手帕。 上面将陈字绣成一株碧绿的君子兰。 陈壕盯着手中的帕子瞧,纯棉的材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是宁小姐偷偷塞进他的口袋里,而宁蝶对他的示好却使他心里漫开一抹苦涩。 他步行路过百乐门的门口,在他守着烟盒摊母亲面前蹲下身,说是摊子,其实只是个旧衣箱里摆满各类牌子的香烟,然后放在地上兜售,母亲坐着小板凳,抬头见是他,呵斥道:“你身体不好,晚上寒气重你出来做什么。” 陈壕握住他母亲沟壑的手掌,“今天天冷,您也早点回来吧。” 他的母亲没有同意,穷人家哪有心疼自己的做法,“你舅舅前天来信了,要你再考虑考虑。” 陈壕的身子僵硬,有些说不出话。 “你这身子骨就算读书毕业,我也舍不得你干什么话,你舅舅说了那是大户人家,亏待不了你,你每天只需跟着他算些账目,他年纪大了,就想身边有个亲人陪着送老……” 身边来往百乐门的人都是光鲜亮丽,将他们这对母子衬得暗淡,陈壕垂头,他不想给人做算账先生,可他母亲老了,早该享清福,“我会再想想,让舅舅再等等。” 这场对话便在陈壕的妥协后无疾而终。 宁蝶睡了一个兴奋的好觉,早上太阳暖和,苏梅在阳台上晒被子,用鸡毛掸子拍灰,看她起来了,就说道:“今天李妈去菜市场买菜,听林家保姆说,莱玉回来了。” 宁蝶露出一个笑容,“吃完早饭我过去找她。” 苏梅手上的动作不停,道:“凤阿姨要我给她做的鞋垫做好了,你一道带过去。” 宁蝶应下,十点左右吃完早饭,穿着一身家常的浅灰色夹棉旗袍去林家,见到她人来,林莱玉的母亲李凤迎她进屋,然后亲自去端热茶,又冲房间里喊道:“莱玉,小蝶来了!” 房间里一阵动静后,林莱玉穿着睡衣打着呵欠出屋,她昨晚连夜坐车回家,导致今天赖床了。 “你来正好,”她倚靠在门框边道,“大清早上李盛给我打电话,要我们今天去魅晨公司。” 李凤在看宁蝶拿过来的鞋垫子,听这话抬头,“小蝶去那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林莱玉卡片瞬间,又恢复闲散的模样,“我说错话了,是让她陪我去。” 李凤狐疑地看了宁蝶一眼,见她坐得端正,性格内向,不像是和娱乐公司有牵扯的人,心里的疑虑打消了,她冲林莱玉笑骂道:“那还不赶紧地收拾,要欺负小蝶等你多久。” 林莱玉耸肩,她妈妈对宁蝶更像是亲妈的态度。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