荨娘还想拖延一下,希望引得牡丹分神,趁机偷袭,却不想一股泰山般的威势自身后袭来,压得她双膝一软,忍不住跪倒下去。局限在这一院中的大雨终于歇了,可外头的狂风却依旧不曾停下。蓦地,一条白电,像是巨龙的爪子一般抓破了夜空,几道惊雷落下来,砸在院子里,炸出一个深坑。 荨娘艰难地回过头,青帝就站在她身后,伸出一只手在她手腕上一捏,她的手指松开,六道戮就落进他手中。 牡丹面色微变,道:“帝君大人,您千万不可解开身上的封印,上界一旦觉察,立时便会降下九重劫雷。您在人间用不得全力,届时必为其所掣肘。” 青帝点头,掐住荨娘后颈,如同捉猫似地将她拉起来,道:“吾知道。” 他看了地上的何弥勒一眼,吩咐牡丹:“此人无用,送他进轮回吧。” 荨娘闻言剧烈地挣扎起来:“不要!不可以!擅杀凡人也是重罪!” 青帝的声音冷冷的:“想要他活命就老老实实跟吾离开此地。” 她本来是可以不在意何弥勒死活的,就像二娘子一样,只要在乎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就好了。可荨娘在人间待的时间越长,对重韫周遭一切事物的眷念也就越深。那一年钱塘君驱南潮北上,她尚且能够狠得下心来不回崂山,可现今的她,却是做不到了。 爱屋及乌,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因为喜欢着那个人,在乎着那个人,所以也就连带着在乎起与他有关的一切。 荨娘终于完全放弃了抵抗:“放了他,我和你们走。” 青帝带着她走出东书轩时,外头雷电依旧,一道接着一道炸下来,只是没能落到青帝身上,就被一道无形的壁障反弹出去,落在屋顶上,很快就着起火来。 荨娘扭过头看了一眼,见火势蔓延出去,赶紧央求道:“这四周都是民居,要是火势蔓延,肯定会烧到周邻房屋,能不能设个结界,把雷火局拘在此处?” 这话说得她心口一阵阵疼。她好不容易才和道长有个家,还没养出多少人气来,就要被雷火烧成一片灰烬了。 “还有,”她看了牡丹一眼,“你把胖师叔的定身咒解开了没有?” 话说完,身后远远传来何弥勒的呼喊:“荨小娘子——” 青帝一掀袖袍,落下一道结界,将何弥勒困在宅院之中。 荨娘只觉好似周围景色好似流水般急速倒退,眼前不由一花,再看时,他们已经站在一条水汽弥漫的通道上,前方黑漆漆的,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荨娘当即便认出来了,这是黄泉道。青帝带自己进地府做甚? 这一路走过去,牡丹和青帝俱不言语,黄泉道上安静得可以听见针落的声音。荨娘前途未卜,心中又是慌乱,又是害怕,双手五指由于紧张,竟然忍不住痉挛起来。她努力将手指抻直了,轻轻呼出一口气,去寻牡丹说话,好叫自己不再那么紧张。 “道长给你浇了弱水,你怎么还能化形?” 牡丹斜瞟了她一眼,道:“这可还要多谢你那日怕我枯死了,给我施了些花肥。” 说到“花肥”二字,牡丹禁不住咬紧了牙根。她是那么好洁的一个女仙,荨娘居然敢给她施那种秽物! 荨娘听了她的回答,心中的焦虑被突然冒出头来的乐子减轻了些。前些天她看牡丹的叶子全都黄了,心中担心她枯死了,便去临安城的花坊里打听如何亡羊补牢,有个花匠就给她一包肥料,说带回去每日往花盆中洒上一些,好好照料几日就能活转过来。荨娘打开纸包嗅了一鼻子,险些没吐出来。 这花肥,也太臭了一些。 唉,牡丹往时在天上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时时刻刻盯住她要抓她的小辫子,踩她的脚,也就是她好心,居然还怕把这株坏牡丹养死了。 荨娘想起她给牡丹洒花肥时牡丹抖得那个样子,就忍不住想笑。可笑过之后,两边嘴角又拉下去了。如此说来,倒是她助了牡丹一臂之力,反过来坑了自己一把。天下能有几人比她倒霉?早知道就让这株臭牡丹自生自灭了。 在黄泉道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