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面上露出隐隐怒意,“北地那帮子官员,都该死。” 云迟不置可否。 太后看着云迟,“你今日来找哀家,是不是要对哀家说程家?哀家已经与你说过了,你不必在乎哀家,程家若是犯了法,你该如何办就如何办,哀家早已经是皇家人,这些年,对程家也从未亏过,没对不起程家,也算早报了程家的生养之恩了。” 云迟摇头,“孙儿是想来问问皇祖母,几十年前,您初嫁皇家后,可知道北地黑龙河决堤之事?” 太后闻言面色一僵。 云迟何等眼力,道,“看来皇祖母是知道的。” 太后默了片刻,颔首,“哀家的确知道这件事儿,当初,我才嫁入皇家月余,我父亲派人给我送了一封密信,说的就是北地黑龙河决堤一事。那时,父亲沉痛地说了黑龙河决堤事大,负责修缮看顾堤坝的人,大半是程家人。因程家的祖籍和祖坟就在黑龙河一带,一旦黑龙河决堤上报朝廷,那么,皇上定会问罪程家,一旦问罪程家,我也躲不开。无论是为了程家,还是为了我,都只能瞒着。” 云迟不语,静静听着。 太后又道,“哀家当时也挣扎过,奈何哀家刚嫁入皇家月余,可以说没有根基。最怕先皇厌恶程家厌恶我,前思后想之后,还是同意了瞒着。哀家那时日夜惊慌,但哀家也没想到,最后那件事儿还真就瞒下来,朝廷半丝风声都未闻。” 云迟看着太后,“皇祖母就未曾想过,黑龙河决堤,那么大的事儿,程家是怎么瞒下的?” 太后道,“事后,哀家也去信问了,父亲告诉我不可说,让我只做好皇后就好了。我也知道此事的确不能再说,便没有再问。没想到,过了几十年,我几乎都忘了,倒是被你一提,还像是昨日之事。” 云迟点头,“看来,几十年前,北地就串通一气了。” 太后徒然一惊,骇然地看着云迟。 云迟面色平静,眼神亦无波无澜,他这一句话出口,就如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但太后是着实惊住了,她面皮动了动,嘴角颤了颤,好半晌才开口,“若是照你这样说,哀家十六岁进宫,十七岁生了皇帝,如今四十一年。北地这几十年……” 她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云迟看着太后,他今日来找太后,就是想求证几十年前北地黑龙河决堤之事,若是太后知晓,那么程家便跑不了。如今显而易见,当年,瞒下黑龙河决堤之事,程家居首,但一个程家不够,定然还联合了别的世家,将北地那时就瞒了一片天。 怪不得如今北地的网织得如此密,原来有几十年的因果。 北地这网,可见结了不止一代。 云迟站起身,对白着脸的太后道,“皇祖母无需多想,也无需操心,仔细身体,孙儿告退了。” 太后张了张嘴,还是嘱咐道,“你也仔细身子,别累坏了。”话落,忽然发狠地说,“至于程家,若是你需要哀家,哀家便……” 云迟摇头,打断太后的话,“孙儿只需要皇祖母身体康泰,待孙儿大婚时,皇祖母安安稳稳地喝孙媳妇儿的敬茶。” 太后看着云迟,她还不太糊涂,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不让她因为程家倒下,她咬着牙点头,“放心,哀家会好好的。” 云迟颔首,出了宁和宫。 他前脚刚走,太后的身子晃了晃,便倒在了软榻上。 周嬷嬷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她,“太后!” “别喊,哀家没事儿,哀家只是有些心口疼。”太后喘着气,脸上说不出是后悔还是自责还是如何,她就着周嬷嬷的手坐起,白着脸说,“先皇待哀家不错,当年,是哀家对不起先皇。” 周嬷嬷拍着太后的后背,为她顺气,小声劝慰,“当年您也是没法子,不怪您。” “虽是迫不得已,但是哀家还是自责。即便哀家怕先皇怪罪,后来先皇没了,皇上登基,这些年,哀家也不该把那件事情瞒得死死地忘了,以为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可是没想到啊,原来这背后有这么大的害处。如今,哀家是心疼太子。哀家的过错,瞒了几十年,让北地如今变成这样难收拾的地步,是给他找了大麻烦。” 周嬷嬷低声说,“没有人能未卜先知,太后您别自责了。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太子殿下还要分心照看您。”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