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陛下,大事不好了

第70节


……

    十个月,她认识他近十个月,也几乎与他朝夕相处了近十个月。那么明显,那么明显,她为什么从来看不见?

    耳边仿佛响起沈府密道里,他似询问更似叹息的声音:“江凭阑,你对谁都这么有情有义吗?”

    彼时她笑得气死人不偿命,答:“是啊,除了你。”

    是他当真藏得太好,还是她总将情义慷慨赠与他人,却独独漏了他一个?

    书房里的油灯燃得很旺,偶有风吹过,明明灭灭的光投在宣纸上,照见那里的墨迹,有些别扭的一笔一划。听见敲门声,桌案边的人搁下笔,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将宣纸收起,压在一叠公文下边,“进来吧。”

    “我腾不出手,你来一下。”

    他摇着头站起来,似乎有些无奈以自己的身份还要做替人开门的活计,打开门却见江凭阑端着一堆碗碟,忙得就差连嘴都用上了,而这门在外边不是一推就能开的,也难怪她说腾不出手。

    他愣了愣,还在端详她手里的菜色,却听她气冲冲道:“皇甫弋南你有没有眼力见,还不快帮我端进去?”

    他挑了挑眉,见只有一副碗筷,“我好像说过书房里不准带进这些,你吃完了再来。”

    “谁说这是给我吃的了?”她白他一眼,将两盘菜递到他垂着的右手边,示意他接着。

    皇甫弋南低头看一眼,犹豫一会还是妥协了,用左手接过后转身朝里走去。先前心急忙慌的人却没有马上进门,一直杵在那里望着他的背影。

    果然啊,只要用了心,即便他藏得再好,她还是能发现的。

    她端了那么多东西来,腾不出手也不喊下人帮忙,只是为了验证那个一直埋在心底的,有些可怕的猜想。

    在何府,他抱她的时候,用了靠床里侧的那只手,看起来有些别扭。

    听商陆说,他是背着她回房的,而不是打横抱着。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下午,打发了所有侍候的下人,连李乘风也吃了闭门羹。

    ……

    半晌,江凭阑深吸一口气走进去,将书房门紧紧阖上,“皇甫弋南,你的右手……”

    他浑身一僵,迟迟没有回过头来,也迟迟没有答。

    江凭阑只觉鼻子发酸,好似再不能隐忍克制,那些他不愿意让人知晓的,藏掖在心底的秘密,或是陈旧了的,或是新鲜的……她忽然走上前去,手指慢慢穿过了他的臂弯。

    皇甫弋南一颤。

    她的手缓缓滑过他身上柔软的绸缎,摩挲着那些以金丝线勾勒而成的纹绣,然后一点点在他身前合拢,绕成一个难解的结。

    这个素来以女儿身行男儿事,永远骄傲永远理智的女子,第一次懂得拥抱,懂得爱懂得痛,懂得他也懂得自己。

    这天夜里,皇甫弋南吃到了人生第一盘炒苦瓜,是江凭阑生平第一次炒的苦瓜。江凭阑炒完尝了一口,苦得喝了大半碗白水才勉强忍住,而皇甫弋南在某人灼灼的目光里吃完整盘苦瓜后喝了三大碗白水:被甜的。

    那碗明明很甜却苦不堪言的燕窝粥,他是含笑喝的。

    这盘明明很苦却甜得发腻的炒苦瓜,他是皱着眉吃的。

    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别人觉得苦的东西,你或许甘之如饴,别人觉得你该哭,你却偏偏从眼角笑到了眼尾。

    冷与暖,总是只有自己知晓。

    一生里尝过太多种滋味,酸甜苦辣,到最后却只能记得最鲜明的那一种。

    一生里听过太多话,大部分听了也就忘了,可很多年过去了,当他辗转反侧不成眠,却总是记起这一夜。

    这一夜,她第一次主动抱着他,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后背,闷闷地说:“什么时候能好?会好的对吧?何老一定会有办法的……如果真的好不了,我来当你的右手吧。”

    如果真的好不了,我来当你的右手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谁又能想到,这个坚韧到有些固执的女子,从此后,永远站在了他的右侧。

    ……

    这是一个多事之秋。

    皇甫历史上几件改变未来政局走向和王朝命运的大事多发生在这一年的秋冬,只是高瞻远瞩真知灼见的毕竟是少数,当时的人还反将它们作为茶余饭后的笑话谈资。

    先说太子谋逆案。

    废太子皇甫嘉和苦心筹谋数月,于八月十三与兵部尚书韦玄徳合力策反京军三大营中神机一营,发动兵变。其夜,大火烧城,甫京沦陷,叛军兵锋直指皇宫,废太子率兵杀至九寰宫,意图逼迫神武帝退位,与四皇子所率禁卫军正面交锋,六皇子率京军三大营中冲锋一营赶至九寰宫救驾,协同四皇子合围,将废太子拿下。

    兵变至此彻底失败,然谋逆案却还远远不到了结时候。三法司奉圣命清查涉案人员,朝中近三分之一官员被罢免,其中又有三分之一遭抄家问斩之祸。m.ZZWt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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