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盈阳参见王上。” 总管太监怒声道:“谁让你闯进东宫惊扰太女的?来人啊,把她——” 面沉如水的乌孙王打断了总管的话。 “你在这里做什么?” 总管像被捏住了脖子,后边的声音陡然消失。他露着诧异的表情,飞快瞥了一眼拧着眉头的乌孙王,牢牢闭紧了自己的两片嘴唇。 “回陛下……”秦秾华咽下喉咙口的小秾华三个字,说:“毘汐奴今早用了肉羹不知所踪,民妇从路过百花园的一名贵女口中得知,猫跑入了这间宫殿,民妇这才……” 乌孙王声音愈发不快:“此处是太女清修之地,若非本王到访,宫门日常紧闭,毘汐奴怎么会——” 他话音未落,一只雪白的狮子猫从他脚下钻了出来,摇着乌黑的尾巴,施施然地走向跪在地上的秦秾华。 秦秾华注视着在她面前坐下的狮子猫,它对她正遭遇的难关一无所察,优哉游哉地舔着颈上皮毛。 乌孙王换了个话头:“宫中没人和你说这是禁地?” “领我入宫的嬷嬷说,猫在什么地方,我就要在什么地方。” 半晌后,乌孙王叹了口气。 “罢了……你带毘汐奴出去。记住,你没有来过这里,明白吗?” “……是。” 秦秾华抱起小秾华,从地上起身,默默行礼后走向门外。 “毘汐奴——”乌孙王忽然开口。 秦秾华停下脚步,神色如常地转身面对他。 “王上要抱小主子?” 乌孙王没看她送出的炸毛狮子猫,眼里闪过一抹失望。摆了摆头: “……算了。” 脚步声消失后,总管太监满腹狐疑,却不敢开口寻求一个答案。 没有一个误入东宫的宫人能活着离开,不论他们闯入东宫的理由是什么,总归是撞破了王家隐秘,然而这一次,王上却高高提起,轻轻放下了—— 那宫女,容貌刻薄,上不得台面,更何况是结过婚的,王上为何为她破例? 总管太监不敢问的问题,在当天夜里,被一个敢问的人问了出来。 “听闻盈阳今日闯入东宫,王上为何要放她离开?” 半躺在罗汉床上的王后漫不经心道,一名侍女在旁轻轻为她打着小扇。 “我已命她守口如瓶。”乌孙王站在原处,让侍女将外衣褪下。 王后似笑非笑睨他一眼:“难道从前误入东宫的那些宫人,没有向你保证守口如瓶?” 乌孙王沉默着坐到罗汉床上,一手在王后光洁的臂膀上轻轻拍了拍。 “……我不想杀她。” “为什么?” 他沉默许久:“她什么都没动——除了我的画。” “一个金雷逃难来的民妇,为什么会对你的画感兴趣?” 乌孙王低声道:“桌上有我画了一半的画,画上的人还没画上五官。” “她想知道你画的是谁,所以去看了你之前的画。”王后将乌孙王的潜台词说完,唇边带着一缕捉摸不透的笑意:“什么人,才会对你那张没画完的画感兴趣?” 乌孙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 “你又为什么把她留在宫中?” 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原因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如果她是我们的——” 王后打断了乌孙王的话。 “……现在还说不准,再看看吧。” “好。”乌孙王点了点头:“今日御医看过以后,说什么了?” “还是老一套,无聊。”王后神色困倦,轻声道:“我想歇了。” “好。” 乌孙王习以为常地将她拦腰抱起,走向里间的床榻。 随侍的宫人纷纷低下头颅。 把人放上床后,乌孙王也在床边坐了下来,他抚摸着她的头顶,摸得她昏昏欲睡。 “……你不躺下来?” “我沐浴后再来,免得你又嫌我脏。”乌孙王柔声道:“……睡罢,阿兰玉,我在你身边。” 窗外夜色深重,满天星芒。 长夜漫漫,秦秾华躺在床上不能入睡,陪伴她的,只有一只呼呼大睡的狮子猫。 分配给她的这间耳房,远超一般标准,不但只有她一人使用,连各种桌椅床榻都是王寝淘汰下来的旧品,日子是过得舒坦,但她又不是为过舒坦日子入的宫。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