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了。 她竭力稳住颤抖,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声音:“……是屠过了,还是马上要屠?” 将领也在颤抖,话都说得哆嗦——他没有完成将军交于的任务,之后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太阳落下……就屠。” 远处,霞光漫天,苍茫的暮色已悄悄降临,离末日之时,最多只有一个时辰。 秦秾华毫不犹豫走向马车。 “夫人请留步……”将领欲挡在身前,秦秾华怒目相视,一声厉喝:“让开!” “夫人……” “滚!” 那一眼,如同九天之上劈出的一道雷霆,将他定在原地口舌粘黏,动弹不得。 秦秾华大步走上马车,面色雪白。 “去檀州。” 简朴无饰的马车脱离了车队,马不停蹄地奔出街道,奔出城门,一刻不停地朝檀州而去。 檀州距离涿州不远,然再是快马加鞭,马车也无法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檀州。 眼见天边夕阳已经落下一半,秦秾华在马车里开口:“停下。” 外边“吁”了一声,马车渐渐停稳。 秦秾华推门走出,对惊诧的种玉和车夫道:“解一匹马给我。” …… 檀州城门,三十万平民被五花大绑扔在门外,男女老少皆有,哭声哀求声不绝于耳。 一名双手双脚被缚,蠕动着想要逃跑的汉人被路过的将领一脚踢回人群,将领冲他脸上啐了一口,恶声道: “夏人养的好狗!” 类似的事情时有发生,不少意图逃跑的人都被拳打脚踢赶回俘虏群。 檀州这一战,耗时七个月,乃历来最久。 真武军攻城时,城内百姓无论胡汉,皆合力对敌,阴谋阳谋,细作刺客,无所不用其极。真武军虽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也折损了不下七万兵力,可谓惨胜。 如今能够血债血偿,真武军上下一片欢欣鼓舞。 “就是你这臭老儿刚刚还咬了我一口,给夏人当两脚羊当惯了是吧?连自己究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了?” “我是被逼的……” 老人刚张口辩解,迎头就是一泡骚臭的黄水。 “没骨气的东西!等着去死吧!” “放、放过我的孙子……” “做梦!” 士兵把命根收回裤里,抬脚在老人背上碾了几下,转身走了。 一个穿着精良铠甲的瘦高将领匆匆走过,正是柴震,他撩开主帐的帘门,对背对着他正在挑选什么的少年开口道:“将军,太阳已落了。” 少年头也没回,看着床上一排各色衣物。 “你过来。” 柴震心中一凛,低头快步走去。 “你说说,哪件好?” 少年年纪比他小得多,但身量早已超过他,站在身边,不怒自威。柴震跟他出生入死多次,分毫不敢因年龄小看于他。 眼下这问题问到他身上,还不是因为将军身边无一侍女,他也只能临时充当侍女角色,躬身低头,恭敬道:“属下觉得……这件李紫色的袍子好。夫人常穿紫色,将军一会要去见夫人,或许能撞上一个‘夫妻色’。” 少年盯着那件李紫色的长袍半晌,终于“嗯”了一声。 柴震松了口气,再次小心翼翼道:“将军……日落了。” “知道了。”他漫不经心道。 柴震转身欲走,他忽然道:“涿州来消息了吗?” “两个时辰前来过,夫人现下应该在刺史府安顿下来了。”柴震连忙站定,既然都开口了,干脆把旁的也一起禀报了:“涿州商贩都已得到通知,今夜会通宵营业,东西两市挂满花灯,百姓也都叮嘱过了,若是有乱说话的,倍增赋税劳役。” 少年应了一声,转身往帐外走去,柴震紧随其后。 末日的红光落在少年乌黑甲胄,灵动闪烁,宛如黑夜中升起的火焰,除了他的身影,众人的目光再无可落之处。 “将军饶命啊……” “将军饶命……” 三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