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花架下,是朱允炆最美好的记忆,他信笔在纸上写道:“他倚太湖石,立着咱玉婵娟,待把俺玉山推到,便日暖生烟……敢席着地怕天瞧见,好一会分明,美满幽香不可言。”(注:出自《牡丹亭.寻梦》) “大哥,写完了。”朱允熥捧着刚抄好的《周礼》走过来,朱允炆猛地从春梦中惊醒,掩盖似的将纸上露骨的艳曲揉成团。 朱允熥有些好奇,“大哥刚才在写什么?” 朱允炆将纸团扔进火盆里,面色如常,说道:“写了半首歪诗,传出去贻笑大方,干脆烧了。” 朱允炆一目十行检查过抄写的《周礼》,“好了,可以交差了,我们回东宫吧。” 朱允炆坚持要送朱允熥回房,因为他知道,无论朱允熥多晚回来,常槿都会等着,他可以再找借口接近她…… 可是这一次朱允炆失算了,常槿并不在这里。朱允熥也觉得奇怪,问宫人,“小姨不在,她是不是生病了?” 宫人说道:“今天常小姐回开平王府了。” 常槿在东宫照顾朱允熥,偶尔也回家小住几日,朱允熥没有多想,说道:“明天去外公家问问小姨什么时候回来,我亲自去接她。” 宫人应下。 朱允炆觉得有异,当着宫人的面不好多说,心生一计,说道:“弟弟,天色太晚,我累了,今晚我们兄弟同榻而眠吧。” 朱允熥从小就和大哥亲近,笑道:“好啊,大哥别嫌弃我打呼噜,说梦话就成。” 床榻上,朱允熥倒头就困了,朱允炆并无睡意,问道:“既不是祭祀,常家最近也没有各种红白喜事,小姨为何突然回开平王府了?” 朱允熥打了个呵欠,“毕竟是小姨的家嘛,回家一趟有什么奇怪的。幸亏她今天回家了,我还担心被她看见哭红的眼睛呢。她若知道皇爷爷又教训我,定会难过的。” 朱允炆心虚,又问道:“今天早上……小姨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 朱允熥说道:“今天去大本堂上学之前,我本来想和小姨一起吃早饭的,但是去了小姨那里,小姨还没起来,我们没见着。” 朱允炆又旁敲侧击了几句,朱允熥说着说着就睡了,小少年瞌睡多,呼噜打的震天响。 朱允炆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早上朱允熥去大本堂上学,朱允炆命心腹暗中打听常槿的下落,黄昏时心腹密报,说常槿住在家庙旁边的道观里,已经是女道士的打扮,不再回东宫了! 朱允炆大惊失色,当即出宫,去寻常槿。 因亲眼看见姐姐不幸的婚姻,常槿以前就发誓此生不嫁,将来抚养朱允熥长大成人后,就去道观当居士,修身养性,了此一生。 常槿的两个哥哥苦劝无果,只得在家庙旁边修了道观,等着将来供养妹妹。 两个哥哥这几年都很争气,大哥常茂继承了郑国公的爵位,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已是大明中流砥柱;二哥常升也因战功而获封开国公,一门两公,没了父亲常遇春,常家荣耀。 道观就在鸡鸣山常家的家庙旁边,盘踞着一个山头,修的颇为豪奢,堪比皇家园林,名为道观,其实就是一个山居的别院。 常槿前天出宫,并没有回到开平王府,而是径直到了道观。 如今郑国公在云南,开国公在西北,都在外打仗,两个嫂嫂来看常槿,常槿只是说连夜梦到了父亲,梦见父亲十分孤寂,想来这里清清静静的抄经书,为父亲祈福。 谁也拦不住当女儿的尽孝道,嫂嫂们命人好生伺候,打道回府。 常槿穿着月白道袍,梳着道髻,看着自己的清修之地,她打算先找这个借口住下,若是东宫来催,或者朱允熥来接,她就装病,从此不踏入东宫一步。 二月春风满面,常槿心如死灰,明丽的春景皆不能入眼,走在花园里,裙摆被小路旁边的荼蘼扯住了丝线。 做道姑打扮的小丫鬟忙蹲下摘下常槿裙摆上的枝叶,顺手摘下一个春荼蘼花苞,“小姐,这花过几天就开了呢。” 常槿看见鲜红的花苞,犹如看见毒蛇的信子,她瑟缩一下,厉声道:“扔掉!把荼蘼架搬走,从今以后,花园里不准种这种恶心的花朵!” 小姐真奇怪,荼蘼架风雅,谁家花园里没这个?不过主人的命令当然要听从,小道姑连忙应下,当即就命花匠除掉了荼蘼架。 入夜,常槿泡在浴桶里,一遍遍擦洗着身体,白皙的皮肤搓出了血点,十个指腹泡得皱巴巴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