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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飞驰而过的车不住地擦着他耳边过去:“我在江浦大桥上,下面是江,你在哪?”

    “……”绵长的,细弱的呼吸,似乎下一秒就要截断一样。

    凉意顺着头皮往下爬,他的手都抖起来:“没死说句话,苏倾——”

    “我在的。”小心翼翼的,细而怯的声音,她在他面前总这个样,那双眼睛抬起来一瞧他,就看得他没办法。

    她的声音平静而怜惜,好像对着陌生人说话一样:“快回去吧,风这样大。”

    如刀的风刮在他脸上,还知道风大?他停了片刻,火全哑了:“衣服多穿点,外边冷。你从……”

    “嘀、嘀、嘀……”这通没头没脑的电话就这么挂断了。

    他咬着后牙,反拨回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江谚用力抓了一下头发,觉得自己要发疯了。

    服侍阚天是一整套程序,现在连头都没开,便断了。

    苏倾见他烦了,反身抱他的手臂,阚天果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从身上扯下来:“陪我躺一躺。”

    两个人和衣躺在一张那张粉红色的小床上,谁也没有碰到谁。阚天闭着眼睛,烦乱从皱紧的眉头泄出。

    “晚乡那条路修通了,从机场过来很容易。”他淡淡地开口。

    苏倾发现他的口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前那种宠溺和哄诱褪了色,更像两个成年人之间轻描淡写的对话。

    “从香港,还是云南?”

    “缅甸。”

    阚天家里是靠贩毒和高利贷生意发家的,早年辗转于东南亚,后来家族分裂了,他带了一批人北上,扎在晚乡。

    这一年来,他待在晚乡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了。

    “晚乡没什么市场,再走就是死路。”他闭着眼睛说,半晌,忽而问,“这段时间死的人这么多,你怕不怕?”

    苏倾摇了下头,想起来他看不见,“不怕。”

    阚天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终于想起她毕竟还没成年。

    如果不是两年前的爆炸案扭曲了时空,他们所处的会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世界,能有什么共同语言?苏倾七岁入学,他七岁学枪:苏倾十二岁上初中,他十二岁参与毒/品押运,十六岁的时候被流弹击中,险些丢了命。

    那一次使他神经受损,影响正常勃/起。此后他开始有严重的心理障碍,越发的洁癖,以及他的性/事,开始同别人不一样,要靠看,控制和赏玩,不仅是漂亮和孱弱,还要从内而外的干净,完全从属于他。

    3.18爆炸案之后,他开始留意这个女孩。那一年她刚满十四岁,欺霜赛雪,瞳子黝亮,是天生灵物,本人比探子发来的照片还要漂亮。

    在招待所的小窗口咬着嘴唇,默不作声掉泪的模样,让人迫不及待地在她成熟之前,伸手采撷这朵尚幼嫩的花蕾。

    苏倾额头上的薄汗被风吹干,窗帘盈动,顶灯上面趴了一只飞蛾,翅膀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没有记错的话,这是阚天最后一次来,她今年满了十七岁,还有一年就要成年了。

    此时董健尚未倒台,上一世的她,只恨自己太快长大。她想尽办法挽留阚天,可他喜欢的永远只有小女孩,在别处找到新的安琪儿,她崩溃,破碎,毁灭,她的一生已经毫无意义,沉了二中旁边的护城河。

    苏倾想到江谚同她说的话——等五年,十年,二十年。她那样赤诚地相信他,女孩儿做不到的事情,留给别人去做,总会有人来做。

    ——就放过自己吧。

    阚天平躺着,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背对着他,蜷在一起:“我小的时候,养过校门口卖的小鸡,拿颜料染了各种各样的颜色,有粉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

    他从沉沉思虑间分神,耐着性子听,她头一次主动同他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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