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得到时,总想拥有,但凡拥有,就只想得到更多。 人心的欲望是无底洞,越往里填补,越是欲壑难填,越让人贪婪。 霍皖衣略站了站,他浅浅吸一口气,抬头转身。 然后他一眼就望见了谢紫殷。 那身红色的朝服纡朱曳紫,浮翠流丹,在阳光映耀之下,谢紫殷眉间朱砂润光,整个人都似笼在清光里般圣洁无瑕。 谢紫殷就站在原地,左右无人,空空荡荡,好像天上地下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对上谢紫殷的眼睛。 半晌,霍皖衣才动身走到谢紫殷面前,他状似从容:“怎么还不回府?” 谢紫殷道:“你认为呢?” 霍皖衣顿了顿,道:“陶公子不是让你喝药,怎么不喝?” 谢紫殷却没有回答。 反而问他:“你就打算和我站在这里说话?” 他其实离开相府的日子并没有多长久。 但再踏入相府时,霍皖衣却觉得十分陌生,好像以前在这里居住的日子都是在做梦,如今才是他第一次走进来。 池水渟膏湛碧,百花争艳,池中高耸的假山棱角尽显,洞开的一角洒出光来。 解愁已整理摆放好一切物件,微微低头,恭请他们进屋。 随后将门悄然合上。 霍皖衣还未来得及说话,脚下已是站立不稳,被谢紫殷打横抱起,投身进帷帐翻覆之间。 像风雨云来,涌尽山海。 比什么时候都要痛,但尝到这分痛,所有的折磨却又都像消失无踪。 不知时辰,霍皖衣睁开眼睛,床帐早被挂起,他最先望见窗外天色,余霞成绮,院中的树探出枝叶,在晚霞中泛出焰火般的红。 他迟钝地抚摸自己的手腕,上面牙印深得快要见血,青紫可怖。 受刑也没有这般狠。 霍皖衣却笑得出声。 他别过头,看着站在桌旁饮茶的人影,衣衫齐整,墨发如瀑,唯有发冠有些歪斜,但不过片刻,便被谢紫殷取下,任由这其中盘绕的发丝就此垂落,凌乱得极美。 谢紫殷回身走到床边坐下,低头道:“笑什么。” 霍皖衣道:“我以前……去大理寺……咳……”他嗓音沙哑得厉害,还是继续,“见过当时的人受刑,很惨……但我比他们还要惨一些。” 谢紫殷问:“他们甚至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来,有些连命都会丢在刑罚里,你难道还能比他们更惨?” 霍皖衣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我和别的人比起来,本就是更惨。” 他伸手去摩挲谢紫殷的手背,慢慢抚上那凸起的骨节。 霍皖衣道:“……相爷再这样下去,大概就会要走我的命了。” 谢紫殷任他在手上游移抚摸,静了片晌,道:“你这么惜命,我再怎么玩,你也不会就这么没命。” “相爷真了解我,”霍皖衣泛红的颊侧落在阴影里,“所以能不能再为我这个蠢人解惑——谢紫殷,你怎么一见到我,就把我害成这个样子。” 他语罢,贴近谢紫殷的身体,将伤痕累累的颈后也展露给他看。 “我若是死了,”霍皖衣轻笑,“那我可能就是被你咬死的。” 谢紫殷垂着眼帘看罢,淡淡道:“只要现在还活着,就不必说这些。” 霍皖衣道:“我可以不说。” “那相爷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不来救我么?” 然而他没有等来谢紫殷的答案。 他等来的是谢紫殷从颈后抚摸他的手掌,移至下颌时将之钳住抬起,迫使他仰起头,泛红的眼尾在晚霞的盛景里点缀得容颜艳耀夺目。 谢紫殷道:“霍皖衣,不要做蠢人,也不要说蠢话,更不要以为你在我这里,还有得寸进尺,恃宠而骄的资格。” 作者有话说: 谢相:你没有恃宠而骄得寸进尺的资格。 霍皖衣:…… 小陶:啊对对对。 小孟:啊对对对。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