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素嘱咐裴玑道:“产房内留一个坐婆守着,余人全叫出来,我要细细询问。” 裴玑点头应下,回身又入了产房。 裴玑此番一共为楚明昭延请了六名稳婆,都是为人收生了半辈子的,经验老道。她们自认也是见过世面的,但太子殿下让她们出去听瞿素瞿老先生问话,还是有点懵。 五个稳婆站成一排,望着眼前这个只在传闻中出现的老者,一个个都觉得做梦一样。 瞿素询问楚明昭腹中第二个胎儿是否胎头高浮,见稳婆们面面相觑,解释道:“就是说,第二个胎儿是否还未入盆?” “入盆了入盆了,胎位也正,”一个稳婆道,“只是娘娘产力不足,生不下来……我等帮着推了肚子,但收效甚微……” “要不,老身几个再抱腰试试?”另一个稳婆探问道。 瞿素摇头道:“若抱腰不稳,易致令坐立倾侧,胎死腹中。何况眼下抱腰也不管用。” 众人噤声,又齐齐看向瞿素。 瞿素略一思忖,道:“我来教你们一套内倒转术、一套胎盘剥离的取胞法,我长话短说,你们听仔细了。” 一刻钟后,楚明昭盯着帐顶,疼得麻木。她也不知稳婆们在作甚,她只是觉得众人的声音都变得飘渺,感知更加迟钝。裴玑似乎是一直坐在她身畔紧握着她的手跟她说着什么,她还隐隐听到外面传来阿燨的哭喊,心里酸涩不已。 此时,她模模糊糊听闻众人跟她说再使一把力,孩子就出来了。 裴玑的声音又近了些。她听到他低低地说:“昭昭,你要相信你一定能把孩子平安生下来的。” 楚明昭嘴唇微微翕动。是啊,她如果先就畏惧了,还怎么把孩子生出来。前面的辛苦她都忍过来了,不能输在最后一关上。 她已经生出一个了,只差一个。 她的丈夫孩子都在等着她。 倏忽之间,裴玑骤然感到楚明昭绵软已久的手反握住了他的手。 产房外,阿燨哭得震天响,宫人内侍们面面相看,最后又将目光转向了瞿素。 瞿素拍拍阿燨的脑袋:“对,就是这般,哭得好,再接再厉。” 阿燨又号啕一回,哑着嗓子道:“这样就能让娘亲好起来么?” 瞿素点头:“对。” 核桃见阿燨哭得伤心,拿翅膀拍了拍他,以示安慰。它不知道该怎么逗这个小铲屎的高兴,偏头看了看他,忽然也扯开嗓子学他哭喊。它从前就会学小儿哭泣,眼下学起来惟妙惟肖,只是众人瞧着一只鹦鹉发出小儿哭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只觉毛骨悚然。 阿燨也吓了一跳,核桃见他似乎并没有高兴起来,沮丧地低下头。瞿素在一旁拍拍它的脑袋:“傻鸟,还是跟当年一个模样。” 赶到清宁宫的裴弈问明了状况后,让宫人抱来了刚刚降生的小孙儿,小心地接过来,正自欢喜,听说儿子也入了产房,又沉下脸来,连道胡闹。 他不知瞿素还在宫里,自家带来了几个官姥姥来帮忙给儿媳妇收生。 他正欲命官姥姥们入内搭把手,就听内里传出一阵振奋的高呼,跟着就见稳婆跑出来报喜,说楚娘娘腹内第二个胎儿也娩出了,也是个男孙。 裴弈一怔,旋即欣喜不尽,大手一挥,命厚赏今日前来收生的稳婆,连清宁宫今晚当值的宫人内侍都各有恩赏,众人一时喜气盈盈,雀跃不已。 瞿素却是有些困惑,怎会是两个男孙呢?他明明算的是龙凤胎啊。 床上的楚明昭只觉腹内一空,跟着稳婆在她肚子上一推,将胎盘剥离。她知道这就算是生完了,长长松了口气。 她听到裴玑柔声告诉她生了两个男孩,想起同卵异卵的事,便问他两个孩子长得是不是一模一样。裴玑命乳母将两个孩子抱来,仔细瞧了瞧,为难道:“眼下刚生出来,皱皱巴巴的,不太能瞧出来……” 两个孩子身上的胎脂跟血污都被清洗干净了,眼下用小锦被分别裹成一个小小的团子,裴玑一手就能搂俩,但他可不敢那么做,怕摔了孩子,一次只敢抱一个。 楚明昭也想抱抱孩子,但她浑身绵软无力,只是看了几眼,便渐渐阖了眼帘,沉沉睡去。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