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来的时候还说她抢了自己的千岁爷,这两天就换成抢了她的小侯爷了,合着满朝文武的青年才俊都是她们家的,动了哪个都是扒皮抽筋的疼。 那一席素白长衣,今天绣根稻谷,明日换只藤蔓的,近些天似乎不知道换什么花样了,直接用黑线在广袖上绣了一首酸诗。 闹的沈衡乍一见她,吓了一跳:“雅君,你爹去了?怎地没听说发丧呢?”险些气的对方又要同她拼命。 禹城的夏日虽说燥热,但到底依山傍水,每每午后都是这地界最舒服的时候。 顾小侯爷照旧如时而来,手里一本棋谱是昨日沈衡送的,进来之后便笑的眉眼弯弯,觉得受益良多的样子。且十分虚心的询问这本‘孤本’的出处。沈衡没好意思说,这东西市集书摊上一两银子三本,顺便还赠送竹叶做的书签,只是略微高深的笑笑,便算过去了。 这几日的相处让她发现,顾允之真的是个极好相处的人,没有王侯子弟那般盛气凌人,也不那么‘穷’讲究。有的时候赶上饭时了,即便不是什么珍馐也能吃的香甜。 “昨天听道道说,你平日最爱去茶馆听书,禹城虽比不得上京繁华,但有本事的说书先生却也不少。广陵轩旁的茶楼就不错,里面的说书人言语风趣,妙语连珠,你既好这个热闹,不如晚些时候我们去听上一场。”他放下一枚白子之后如是说。 现在两人见面,手里总离不开棋子,但男女共处一室总归不妥,便将桌子挪到了葡萄藤下的荫凉处。 沈衡拿棋的手一顿“说书的?我自来好这一口,只是不耐烦听些经史典籍,杜撰的最好。”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冷哼:“杜撰无非就是瞎编,听的多了,正史野史都该分不清了,沈姑娘好歹也是官家小姐,怎地爱这种信口胡诌的东西。” 沈衡看了身边那身‘白’一眼,微笑道:“所谓杜撰,都是人所未见而单凭笔者所述的故事。我们对正史的一些了解,也多是出自史官之手。我不否认这里面绝大多数的真实性,可总有些事情是他不曾参与过的,或道听途说,或独自揣测,若说正史没有半分杜撰,我也是不信的。” “就算是杜撰,也比那些不着边际的野史话本子强。动就写些闺阁之内的艳情边史,哪个正经姑娘会喜好听这样的故事。” 沈衡缓缓在棋盘之上落下一子,饶有兴致的看向‘素白’ “你怎知野史都是艳史的?” 刘雅君本想在顾允之面前奚落沈衡的,不想却被她一阵抢白,当场憋红了一张脸“自然是,自然是猜到的。市井耍嘴皮子吃饭的,哪个不得博些噱头在里面。” 沈衡听后同顾允之相视一笑,便没再说话了。 午后的清风微凉,抚在人身上总能扫去许多燥热,眼见着面前的棋局被对方掌控,她倒是爽快的放下了手中黑子,正色道:“侯爷果然精进神速,这一局,是我输了。” 顾允之抬眼看着对面巧笑盼兮的女子,有一瞬间的失神。沈衡无疑是好看的,但却好看的并不张扬,明眸善睐,杏眼如花。那眼中半点不掺杂质的纯粹是上京女子罕有的,率性,自然。 初见她时,便是这样一双清澈的眼底,一晃经年,竟然从未变过。 “你莫不是在让我。”良久,他才轻声道,声音有些闷闷的,略微别扭。 她都不记得他了。 沈衡不明就里,只道此时的他颇为孩子气,有些失笑的看着面前那个总是儒雅如玉的男子呐呐的样子。 “哪里是在让,当真是技不如人。” 这话确实是真的,她没有刻意让过他,即便知道他的棋艺真的不如自己之后也不曾动过这样的想法。他下棋的态度很认真,若当真让了,反倒是在折辱他。 顾允之听后,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似乎是想小小的得意一下,又觉得当着沈衡的面有些不好意思,便侧过头说了句:“晚上,一同去听书么?” 沈衡眨了眨眼,她虽不像闺阁女子那般矫情,但同男子外出左右都不算太好,刚要出声回绝,便看见院子里的门被打开了。 她爹一身藏蓝襦袍,头发都没来得及拢顺就引了一个人进来,足可见对方过来的也满突然,而这样由着自己性子‘胡来’的,沈衡能想到的,也只得那一人了。 广袖长袍,银丝系带,那个进来就缀了口她面前茶盏的谪仙男子,不是苏月锦苏小千岁还能有谁? 作者有话要说: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