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环境,若是让以前的薛闲瞧见,必然掉头就走——一个石头张在耳边嗡嗡就够闹人的了,这么多人一起嗡嗡,谁受得了? 他虽不像玄悯那样讲究,性子还格外张扬,但其实是个不喜闹的,他自己闹可以,旁人不能吵,就是这么蛮不讲理。 但这会儿,他倚在门边,闲闲散散的目光从院里扫量而过,却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于寻常人来说,大约是再圆满不过了。 “啊——”杏子刚巧从灶间出来,一打眼便看见了悄无声息站在门边上的薛闲和玄悯,欢欢喜喜地冲院里道:“薛公子回来啦!” “小丫头你这心都快偏到咯吱窝了。”离她最近的石头张顺嘴侃了一句,“大师回来你就没看见啊?” 杏子红着脸连忙摆手,“没有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喊呢。” 这石头张约莫是沉浸在雕石头的乐趣中,还不曾缓过神来,转头张嘴便冲薛闲他们来了句:“你们收拾了一整晚啊?收拾完了么?早知道还挺费时间,我跟廿七那小子就多留一晚帮把手了。” 薛闲:“……” 石头张不愧是个棒槌,就这么一句话,让薛闲脸色由白变绿。 有那么一瞬间,薛闲似乎能感觉到玄悯朝他看了一眼,然而当他偏头看过去时,玄悯已经垂下了目光,清清淡淡地跨进了院门。 薛闲眯了眯眸子,朝石头张瞪了一眼。不过这三番两次被戳到准心的感觉着实不那么痛快,好像平白多了根软肋似的。而事实上他浪荡惯了,活了这许多年,还从没这样心绪起伏过。 差不多得了! 薛闲脸色终于又回归了素白,心里满不在意道:手也借了,淫也宣了,就这样,怎么着吧。 石头张被他莫名盯了半天,腿都软了,幸好是坐着的,若是站着的,恐怕扭头就想跑了。他轻轻抽了自己一嘴巴:“让你多嘴,被瞪了吧。” 尽管他还是琢磨不透一句简简单单的怎么就惹着这祖宗了。 院子里的众人纷纷冲薛闲和玄悯二人打着招呼,盯着薛闲的脸发了半天呆的杏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叫了一声,指着薛闲好好站着的双腿,瞪大了眼睛道:“你——” “哎呦?腿脚好了?”吃了无数堑,却一智未长的石头张诧异道:“你这是使了什么神药?一夜之间腿就好了?” 薛闲眯了眯眸子,面无表情道:“我劝你别说话比较安全。” 石头张默默封上了嘴,心说我又怎么惹这祖宗了? 然而像石头张这样觉察不出“一夜之间”这词有何问题的人还不在少数,眨眼的工夫,整个方家后院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薛闲突然恢复的腿脚上,顿时七嘴八舌地频送关怀。 “一夜”长“一夜”短地叨叨了半天,以至于薛闲差点儿觉得这些人约莫都是来给他讨债的,这一张张嘴啊…… 好在没听上几句,薛闲便发觉自己的腕子被人不轻不重地握住了。 “他腿脚刚恢复,还需静修几个时辰调养一番。”玄悯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众人一愣,赶忙附和道“大师说得对,确实该好好调养。” 玄悯也不多话,捏着薛闲的腕子,推开他们先前合住的那间屋子,将薛闲引了进去,这才带上了门。 屋门将众人的声音关在了外头。这一层算不上厚的木板着实神奇,一旦掩上了,就仿佛隔出了另一块世间。薛闲眸子不那么经意地垂着,刚巧落在握着自己腕子的那只手上。 房门明明已经关严实了,可那手却过了片刻才松开。 薛闲抬了眼,就见玄悯已经转身走到了桌边,一边拉开一把木椅,一边淡声道:“方才一路,你步履不实,脉象也有些凝滞,腿脚恢复得恐怕有些仓促,再调养一番吧。” 所以手松得迟了些只是为了探一探恢复的状况…… 薛闲挑了挑眉,收回了目光,也不再看他。兀自拎着那串还未归还的铜钱,错开坐在桌边的玄悯,在床边坐下了。 玄悯方才说的那番话倒是没错,薛闲自己也心知肚明,他真正的脊骨毕竟还未找全,此时之所以行动自如全凭铜钱凝出的那一条丝线拉着。 只是替代终究只是替代,无法长久维持。现在已然有些不稳了,若是不及时调理继续灌注灵力,那丝线一旦崩断了,他怕是还得瘫回去。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