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就落回了他的肩头。陆广白拍了拍袍子,跟萧驰野并肩往军帐里走。 晨阳候在门口,替他们掀帘子,在萧驰野进帐时低声说:“主子,府君和骨津的信都到了。” 萧驰野接过信,站在门口看。 陆广白喝了半碗奶茶,半晌没听见萧驰野动,他回过头,看见萧驰野神色阴郁。 * * * 数日后,福满听传到了内阁办事院。他在进门前换了潮湿的罩面,兜着袍子跨进去,给孔湫行礼。 孔湫临窗坐着,只“嗯”一声,示意福满先起来。福满拘束地直起身,站在最末端候着。他眼珠子沿着边上的乌靴转了一圈,就把朝臣们认了个七七八八。 “……春耕刚结束,槐州向白马州买了批粮食,江青山按照厥西米价给他折算的。”梁漼山把话说完。 孔湫这段时间白了几根头发,掩在乌纱帽里,看得不明显。他说:“现在启东打仗,军饷自然要以启东为先,八大营的军费开支可以酌情裁减。” 福满心道,来了,内阁想如愿把八城账查下去,就得先削掉韩丞的势。 “兵部是这么个意思,”兵部尚书陈珍磕了两下烟枪,道,“但韩丞不肯,他要内阁的票子。” “他是想要批红吧,”岑愈说,“丹城案还没结,太后为避嫌也批不了。内阁既然给你意思,那就是大家都认同,他好嘛,赖着不干。” 太后现在自身难保,哪还有先前的批红权?荻城花氏都提心吊胆。储君中的什么毒?在座都心知肚明。孔湫把储君案丢给福满,让内朝去查,就是给太后保全最后那点颜面。 韩丞还占着锦衣卫指挥使一职,这是要走花思谦的老路,仗着八大营跟内阁打擂台。 福满左右逢源,等的就是现在,世家这条船待不得了,他还能跳到内阁这条船来。他在海良宜跟前露过脸,在内阁办差院里混得时间最久,小内宦的“祖宗”不是随便叫的,而是他确确实实有这个分量。他把储君案攥得这么紧,一是想把自己摘干净,二是想让风泉做替罪羊。 天琛帝偏宠慕如,破格提拔风泉的时候就惹得内阁不快,当时都察院都在弹劾,后来天琛帝死在慕如手上,风泉是借了薛修卓的光才能苟活。 福满不敢招惹薛修卓,但他已经看清楚,储君才是大周来日的主人,他得踢掉风泉,才能在储君身边得到一席之地,他往后数十年的荣华富贵都指望着储君呢。 韩丞和孔湫福满都看不上,想想潘如贵,潘如贵能聚集潘党,跟花思谦平起平坐,靠的正是当年光诚帝的信赖。太监不好做,被当成狗使唤,可一旦找对了主子,那就是万人之上的狗,谁见了都得毕恭毕敬地喊声祖宗。 福满正想着,忽然察觉到孔湫在看自己,他立刻上前躬身,跟在韩丞面前两副模样。福满恭谨地说:“元辅命奴婢查的事情,奴婢已经查出眉目了。储君当日用的时蔬,都是咱们司苑局进的。” “那不就是专供给宫里头的吗?”孔湫说,“主事太监是谁?” “是个叫银珠的,”福满继续说,“奴婢仔细问过储君殿内伺候的人,都跟司苑局挨不着边。宫里规矩严,平素也见不着面。” “司苑局的时蔬有问题,还能经过这么多层送到储君的席面上,办事的人倘若没有能耐,也办不成。”孔湫掌管刑部,条理清晰,“况且能把储君的喜好都摸清楚,没有半年的功夫,是做不到的。” 福满连声应着,说:“奴婢倒还真查到了个人。” 孔湫跟岑愈相视一眼,他问:“谁?” 福满神色犹豫,踌躇片刻,才说:“正是风泉。” 风泉曾经在司礼监做过掌印太监,司苑局又受掌印太监的管辖,跟尚膳监也有关系。他既是储君的身边人,也是当初太后要保的人,比起逢人就奉承的福满,风泉根本洗不清嫌疑。 孔湫皱起眉,说:“这人不是死了吗?” “是啊,”福满轻声说,“可他就是在储君身边待了大半年,看着变样了,跟到明理堂候着的时候,奴婢硬是没有认出来。” 孔湫没有立即作声,他们刚刚沉默下去,就听着门口传薛修卓到了。梁漼山懂得保命之道,内朝事关系储君,不是他能够掺和的。他便借机站了起来,在薛修卓进来时退了出去。 薛修卓乌纱帽微潮,沾着些雨水,进来后看见福满在边上候着,也没询问,对孔湫行了礼。孔湫没提风泉的事情,让薛修卓坐下说话。 * * * 茶石河解冻,端州的春暖骤然消失,连续几日细雨霏微。庭院里的桃花败尽了,被雨打得满地湿红。沈泽川要在堂内跟先生们议事,一坐就是几个时辰,费盛在堂内添了炭盆御寒。 “颜何如这么久都不露面,河州的生意就乱套了。行商们吵吵嚷嚷,就怕年初约好的生意都黄了,他们到茶州想跟府君谈谈。”余小再坐在孔岭的下首,挨着炭盆,继续说,“港口那边要跟当地衙门打交道,也得尽快派个人过去。”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