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满背上渗着冷汗,不能犹豫,他按照心里想过千百遍的那样,说:“奴婢按照指挥使的意思,下的是‘疾追’。” “那就怪了,”韩丞嘲讽道,“这药能毒死几个壮汉,却毒不死一个女人?” 福满觉得后颈凉嗖嗖的,那是真刀子,已经抵到他跟前了。他面上的肌肉抽动,忽然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变脸哭道:“您这话是诛奴婢的心哪!奴婢哪敢跟个外人谋害自个儿的爹?再说那薛延清跟孔湫几个都瞧不上阉人,把奴婢当牲口使唤。奴婢真下的是‘疾追’,那筷子还留着,不敢马虎。” 福满哭到一半,拭着泪。 “奴婢也纳闷,真是绝了,那可是‘疾追’,储君竟然吐了几回就好了,这可不是见了鬼!” 韩丞面色铁青,李剑霆的死活关乎局势走向,他连八大营都拿出来了,赌的就是储君必死,岂料李剑霆没事。丹城案现在没结定的意思就是要继续追查,没有潘氏,下一个就该轮到赫连侯费氏,七城人人自危。 “下毒一事,你可跟旁人提过?” 福满连忙说:“奴婢哪敢!” “你最好不敢!”韩丞猛地掷掉手中的茶杯,“这事情就是你办砸的,现在也得你收拾!她殿里的那些人都不能留,趁着这个机会全杀了。” 如果李剑霆中的是疾追,那她必死无疑。这中间不是有人换掉了毒药,就是福满根本没有下疾追。不论如何她寝殿内伺候的人都不能再留,里边很可能混杂着别的人。 阉人奸诈,没根的贱皮子最会见风使舵,福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眼下世家受损,难保福满不起别的心思,再留着他就是祸患。 韩丞生性多疑,此刻就如同惊弓之鸟。他起身看向福满,逼近几步,已经起了杀心。 福满眼见马上就要身首异处,情急间喊道:“元辅——命我查案子,这事情就还有转机!指挥使不必担心,我定会收拾干净,那督办的刑部官员皆是熟人,再出岔子,我提头来见指挥使!” 韩丞也不能真在此刻杀了他,见他面色煞白,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便说:“这事再办砸了,即便我要留你,太后也不会留你。想做祖宗,你也得有那个能耐!” 福满连声称是,惊魂未定。 * * * 阒都连绵阴雨,交战地还是晴日。三营主将轮换,今日是萧驰野到一营。陆广白出军帐来迎,萧驰野摘掉头盔,跟他打了个招呼。 陆广白跳起来接住萧驰野的头盔,看到上边的凹痕,说:“哈森把投石机玩得比咱们好。” 萧驰野把缰绳交给晨阳,站在原地拆臂缚,说:“昨天二营的望楼被砸塌了,你赶紧给师父传个口信,让军匠往二营赶。” “既明新派了一批军匠往这边走,你要是等不及,我就让边博营的军匠补过去。”陆广白把头盔还给晨阳,“三营的墙修好了,又塌了,千秋师父那边给你余不出人手。” 萧驰野这段时间晒深了肤色,看猛盘旋在营地上空,道:“边沙骑兵的数量在增加。” 端州蝎子被围剿以后,哈森就开始猛攻。三月最明显,萧驰野察觉到哈森正在东边疯狂召集人手,边沙骑兵的数量飞速增长,他们在去年只能主力进攻,靠余兵迂回偷袭,可是现在,哈森能分出兵力同时进攻两个营。 “阿木尔把哈森放在北边,自己却没有南下,”陆广白说,“是因为他要在大漠深处扩张领土,让剩余六部也早日归顺。哈森如今能有同时进攻的骑兵,恐怕就是阿木尔新添的助力。” 萧驰野擦着面颊上的灰尘,若有所思。 陆广白继续说:“但是哈森最近打得很不稳。” 阿赤是被萧驰野杀掉的,哈森以为萧驰野回到交战地就会带着新铁骑走出营墙,然而萧驰野没有这么做。没有就意味着哈森无法跟萧驰野的新铁骑面对面,他们像是调换了位置。未知就是不可预防的危险,萧驰野正在拿走哈森的主动权。 “哈森在南北战场打的都是胜券在握的仗,”萧驰野拨了下骨扳指,“他的赢有一部分源自于对主将的熟悉。” 戚竹音在交战地打的那场仗就是证明,萧既明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打乱了交战地的顺序。当哈森再跟离北铁骑相遇时,他就明白萧既明正在干什么。 萧既明是哈森最不喜欢的那类的统帅,因为他跟不上节奏也不会着急,他似乎永远都能维持冷静,这既是萧既明的性格,也是萧既明的风格。他明白自己打不过哈森,所以他没想跟哈森在战场气氛上分出输赢,他在这几个月里做的事情都是在缓和离北的节奏。铁骑正在恢复,即便赢不了,也不会再像先前一样被哈森牵着鼻子走。 “哈森临门而立也会焦虑,”萧驰野沉声说,“毕竟他也只想赢。” 萧既明要把机会留给萧驰野。 陆广白看向萧驰野,说:“阿木尔在他身上投入了毕生心血,他的赢关系着阿木尔面对十二部的尊严,如果不能打赢这场仗,他就没办法成为十二部将来的大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