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儿还掀着帘子往外望呢,直到什么都望不见了,才放下窗帘:“姑娘这是做什么,您这又使银子又搭人情,又费工夫的,好容易把人救了出来,怎么就把他撂在码头不管了,陈公子生的这么好看,要是遇见歹人起了色心怎么办?” 陶陶翻了白眼:“他都不想活了,还怕别人起色心不成。”说着瞧了小雀儿半晌:“你不是见这小子长得好看,瞧上他了吧。” 小雀儿脸一红:“姑娘说什么呢,人家可是陈府的少爷,京里有名儿的才子。” 陶陶拖着下巴:“小雀儿有句俗语你听过没,叫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别说陈韶以前就是个尚书府的少爷,就算他是一朝皇子,一旦王朝倾覆,沦为阶下囚就狗屁也不是了懂不,况且人本来就不该有贵贱等级之分,你虽是我的丫头并不是代表你就比我低贱多少,你我是一样的人,只是分工不同罢了,你端茶倒水,我做买卖赚钱,没什么区别,明白不?” 小雀儿早听习惯了陶陶这一套,三五不时就会跟她说一遍,小雀儿心里永远也想不明白,人怎么可能一样,姑娘生下来就是贵人是主子,自己在娘肚子里就是丫头是奴才,她甚至觉得能当姑娘的丫头奴婢,是她上辈子修来的造化,她娘总是这么说,说她是个有福的,摊上姑娘这样的好主子,嘱咐她好生伺候姑娘,她自己也这么觉得,每次回家跟娘去庙里烧香的时候,她都会诚心的上一炷香,在心里祈求来世还当姑娘的丫头。 但小雀儿也是聪明的,知道姑娘不喜欢她说这些,所以姑娘每次说她都点头一声说明白了,然后在心里依然故我的盼着来生还当奴才,这要是让陶陶知道她心里的真实想法,非疯了不行。 陶陶见她点头才道:“我跟陈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能伸手帮这个忙都有些冲动了,刚才是看见陈韶被人扣在笼子里,跟骡马市上的牲口一样发卖,心里不忍才跑了出去,果然冲动是魔鬼啊,都怪子萱这丫头,非拉我来看这个热闹做什么,受累不讨好,就为了买这么个不知感恩的混账小子,足足使了本姑娘一百两银子,刚才那荷包里是十两,加在一起总共一百一十两银子,庙儿胡同的一个院子也不过七八十两就能买下了,这小子太贵了。” 小雀儿见她一脸后悔肉痛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姑娘也就嘴上说的财迷罢了,心最善,见不得别人遭难,姑娘是菩萨心肠。” 菩萨,陶陶眨眨眼凑到小雀儿跟前儿:“你仔细看看,我真像菩萨?” 小雀儿点点头:“真像。” 完了完了,陶陶忽的往后靠在车壁上:“像菩萨可不是好事儿,莫非往后我还得破财。” 小雀儿:“姑娘放心吧,就算再买一百个陈少爷,您的钱也使不完。” 陶陶嘘的一声:“别胡说,我哪来的这么些银子。”说着贼呼呼的往窗外看了看小声道:“你这丫头糊涂了,难道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 小雀掩着嘴乐:“如今这京城里还有谁不知道姑娘的铺子红火,我在外头听见人私下里都说姑娘是财神爷托生来的呢。” 陶陶:“什么财神爷,我是靠自己的脑袋跟手干出来的好不好,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想赚钱除了机会还得付出辛苦才行。” 说完见小雀儿有些心不在焉的,不住往窗外瞧,不禁道:“你别担心那小子了,人的命天注定,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若想活,那边儿是码头,随便做上一条船,天涯海角远走高飞,凭他的才学,想过什么日子都成,若是想不开跳河自尽,也算一了百了,人死了也就感觉不到痛苦了,爱恨情仇一笔勾消,运气好些,来生投胎到个平常的老百姓家,无波无澜的过上一辈子也是他的造化。” 小雀儿愣一会儿:“平常老百姓家有什么好,要我说陈少爷这样的人该投生到富贵人家享福才对。” 陶陶翻了白眼:“享福?你傻了,他这一世投生的难道不是富贵人家,结果如何,不过才十几岁就成了短命鬼,还是跳河死的,回头让河水泡发了,再好看也成了一堆烂肉。” 小雀不满的道:姑娘说这个做什么,怪吓人的。” 陶陶:“我说的是实话。”小雀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姑娘您说陈少爷不会想不开吧,陈大人的冤还没伸呢。” 陶陶摇摇头:“刚才他那样看上去已然万念俱灰,所以才那般木呆呆没有一点儿反应,这人多苦多难都不怕,就怕没了希望,希望没了,人生就成了一潭死水,纵然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 小雀儿:“倒是他那两个妹子,比他想得开啊,刚才在茶楼的时候都落得这般境地了,却还跟十四十五爷抛媚眼呢。” 陶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