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练了几年,见多了生死,才知道每一条性命都不是小事……”宇文虎顿了顿,低沉道:“即便不是你母亲,只是行军路上遇见的无名坟墓,也合该下马缓行的。” 那墓碑前上供的确实都是时令鲜果,虽然只是枇杷枣子等寻常集市能买到的吃食,但尚带着水珠,可见是临时打发人去城里买的,并不是提前准备好拿来做戏的东西。 若换作当年的宇文虎,势必要先郑重备好荔枝、樱桃,再快马送来,大肆宣扬,踌躇满志特意表功,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但如今作风却实在了很多,可见他这番感慨也不是谎话。 “……你倒踏实了不少,”谢云懒洋洋道。 宇文虎自嘲地叹了口气:“可惜踏实得晚了。” 为何晚了? 他没有说,谢云自然也不会问。 谢云对人把手一伸。宇文虎使了个眼色,手下便立刻会意,点了三炷香上前毕恭毕敬地递到了他手里。谢云看也不看接过来,跪在墓碑前的泥土上,缓缓磕了三个头,才起身道:“走吧。” 宇文虎一愣:“什么?” “你不走?”谢云嘲道:“还是想在家母墓前大打出手,再灰头土脸启程归京?” “……我以为你……” “以为我想在这穷乡僻壤藏一辈子?” 宇文虎没有明说,但表情显然是这么想的。 谢云微笑道:“想多了。” 谢云一拂袍袖,转身走向不远处那辆宽大华丽、与这偏僻山道格格不入的马车。 所有卫兵愣在当场,只觉得这画面与预想中的大相径庭,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古怪。守在马车前的士兵眼睁睁看着谢云迎面走来,甚至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还按在刀柄上,嘴巴却滑稽地长成了一个圆。 “等……等等,”宇文虎匆匆拔腿追上,似乎也不知该如何处理,片刻后才猛地反应过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车——把车清理干净!” 谢云抱臂站在一边看戏,只见卫兵哆哆嗦嗦,钻进马车清理出了一大袋东西,铁链、铁索、满满一大包的安神香…… “宇文将军盛意拳拳,谢某承情了。” 宇文虎尴尬无比,亲手打开车门:“谢统领请。” 谢云一掀衣裾,优雅地登上马车,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让你派去集市的亲兵回来吧。天后应该只让你把我活着带回去,并没有说一定要单超的性命,你那些亲兵不过是枉送……” 宇文虎疑道:“什么亲兵?” 谢云:“……” 两人对视半晌,谢云愕然道:“派人去集市上调虎离山的不是你?” 宇文虎如遭雷击:“没有啊?姓单的没有跟你在一起?” “……” 误会来得如此措手不及,谢云的表情终于龟裂了。 · 客栈中所有人逃得干干净净,桌椅碗筷满地狼藉,十数死士早已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最后两个互相使了个眼色,牙一咬心一横同时扑过来,下一刻却在惨呼声中折手断脚地横飞而去,撞翻满地桌椅后重重摔到了墙角。 单超面沉如水,将尚方宝剑回鞘,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掌柜的带着一帮小二瑟瑟缩缩躲在店外,远处呵斥此起彼伏,官府差役正推推搡搡地向这边赶来。 凭御口亲封怀化大将军的官阶、丹书铁券和尚方宝剑,足以让本县太爷亲自赶来下跪叩拜,但单超却不想在这紧要关头生出是非,从街边小摊上顺手摸了顶草帽往头上一扣,刻意压低了帽檐,混迹在集市中向远处走去。 谁料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几个男子逆行而来,隐约形成包围之势,堵住了他的去路。 单超站住了脚步。 以他的武功修为,粗粗一扫便感觉到现在这几个人气场霸道,如渊渟岳峙,与刚才客栈中的死士完全不是一个水准。 来者到底是什么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