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侄子讨个公道,这倒让他想起来几年前,左迁靖安侯的时候,她也是这般。贵妃这人什么都好,独独对她母家这些人,多年不忘旧情,让他有些恼。又恰逢北衙来回禀说此事和长平有关,端王也去而复返要来求情,两面夹击,实在是让他有些疲于应付。 潘成回道:“陛下说笑了,老奴瞧陛下今日精神着呢,不如去御花园转转。” 燕帝应下:“也好,免得一回宣室殿,贵妃又巴巴地凑上来,朕今日不想见她,拦着点儿。” 潘成称是,他又吩咐道:“端王也是,不见。长平这丫头,闯了一次祸不够,成天捣乱,又找些事出来折腾朕。” 他话里没有半分对那短命醉鬼的怜惜,只是觉得心烦。潘成知他的性子,并不答话,引了御撵往御花园转。途经太液池,燕帝忽问:“北衙那边审得如何了?后来倒没见来回过话。” 潘成稍稍迟疑,禀道:“除了长平郡主自己认下了一部分,旁的没审出来什么来,王侯和一品大员府上的,各自暂时放归府上了,其他人暂且还扣着。” 燕帝听过,不再吭声,潘成犹豫了下,又道:“不过禁军去请文嘉县主的时候,金吾卫倒在含元旧殿里发现了件御史的朝服。” 燕帝眼睛微微眯了眯,御撵从拱桥上下来,他忽地起了兴致,“落轿吧,朕过去瞧瞧。” 这是要去看看含元殿的意思了,潘成一愣,毕竟燕帝已十四年未曾踏足此处了,每次御撵经过,都是视而不见,只是不知为何并未叫人拆除此殿,如今却忽地起了兴致,潘成伺候多年,也琢磨不出来这位阴晴不定的帝王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想不明白的他也不贪心,命人落了轿,扶了燕帝下撵。 燕帝望了一眼太液池,日头下波光粼粼,一碧万顷,蔚为壮观。他起了兴致,沿着右侧小道走了过去,潘成劝:“陛下还是走大道吧,这是宫人们赶忙时才抄的近道。” 燕帝摆手,“无妨,朕记得这条道过去便是含元殿。” 当年年少帝王意气风发,与元后情浓意浓,也曾数次在下朝后,抄这条近道去含元殿探望佳人与长子。 燕帝走出去不远,就瞧见池边树下蹲着一小人,他脚步顿下,看向潘成,潘成定睛瞧了许久,道:“像是十三皇子。” 燕帝愣了愣,“瞧瞧去,好几年没见过这孩子了。”他琢磨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孩子的名字,“赐的‘豫’字吧?这孩子如今谁养着?” “当初静嫔娘娘说要养的。”潘成恭谨回道,“但小殿下自己不愿意,如今就由嬷嬷们带着呢。” 燕帝笑了声:“这孩子也是个有主意的。” 他走近了,刘豫听见有脚步声近了,忙站起来,将手藏至身后,慌张道:“嬷嬷,我马上回去。”却不想一抬头,瞧见是皇帝,怔了好一会儿,才唤了声:“父皇。” 燕帝点点头,冲他道:“在此做什么?大白日里不去进学?” “回父皇,”刘豫低声应道,“丢了些物什,儿臣过来寻。” “伺候你的人呢?”燕帝盯他一眼,“手拿出来。” 刘豫哆嗦了下,将藏在背后的手拿出来,十指之上满是泥土,原来他方才竟在此翻草丛,“嬷嬷们在讲经阁呢,儿臣偷偷跑出来的,请父皇责罚。” 燕帝看了他许久,冲他招招手:“过来。” 小人走近了,他忽地伸手摸了摸他脑袋。他子嗣不算多,这是他年纪最小的儿子,此后除了贵妃还有位公主,宫中再无所出,他生了些怜意,连脾气也变好了些,问:“什么物什?” 小人仰头看他一眼,下意识地伸手挠了挠耳朵,耳廓瞬间就沾染了些泥土,他犹豫了会儿,老实回道:“是父皇赐的玉坠子。父皇赐的东西,儿臣不敢怠慢,所以逃了功课过来寻。父皇要罚便罚吧,儿臣不怕的,只是还没寻到。” 小人神色苦恼,说话又带稚气,燕帝笑了笑,问潘成:“什么玉坠子?再赏一块便罢了。” 潘成犹疑了会,燕帝这些年就没待见过这孩子,不曾有东西单独赏赐下去,于是回道:“应是皇子入玉牒上宗谱时,赐名刻字的玉坠。” “不必寻了,叫内侍局再刻一块便是。”燕帝这才恍惚,这孩子如今七八岁大,他好像从没赐过什么东西,又吩咐道,“按皇子规制,再赐些别的下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往池边走了几步,望见那拱桥和出宫那条官道,心血来潮问起:“无事怎会将东西落在此处?” 刘豫不确定道:“昨日夜里来赴朝宴,在此处偶遇一位先生,同他讨论了些功课,不知是不是丢在此处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