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起出去逛逛,逛到一半还得回大明宫,等着第二天上值。 他一面走,一面回味了一下牵着女孩手的感觉,忍不住嘿嘿一笑。 陈平云还没把笑收回去,身后陡然浮出一个呼吸声,轻而缓,控制得极其均匀,一听就知道是练过的。 他大惊,来不及细想谁还会这时候进大明宫,本能地拔出腰间的佩刀,使了十足的力气,回身正对着呼吸声传来的方向砍下去。 金戈交错,一声嗡鸣。 陈平云的刀被架住了,卡得极稳,他用尽力气也只听到刀锋摩擦的声音,再不能往下沉一分。刀面微翻,寒凉的反光打在来人的眉眼间,雅致如同画就。 “陛下恕罪!”陈平云旋即收刀,就地直挺挺地跪倒,“夜间看不真切,臣以为有人闯入,故而拔刀。” “朕在你后面,即使是昼时也看不见。”李时和把短剑收回去,“起来说话。” 陈平云应声,站起来解释:“臣今夜外出,告假有记档。” “朕没说要查你的档。”李时和还是淡淡的,“玩得开心吗?” 陈平云心说这是什么鬼问题,但也只能这么说:“开心。太平盛世,臣在外走着,特别开心。” 李时和一听后半句话,顿觉索然无味,不过是夜间遇见,信口一问,回答的人还要来一句多余的话恭维,好像他不听这句话就会难受。 他转身沿着宫道往长生殿走:“回去休息吧。” 陈平云应了,站在远处倾身,直到李时和走出去很远才抬头。他远远地看着一袭青衣的背影,总觉得有些过分的眼熟。 ** 李时和回了长生殿,守着的高淮立即上前去迎皇帝,一面还腾出时间吩咐守夜的宫人去冲红枣茶,再准备热水洗浴。 李时和意思意思抿了口微烫的红枣茶,从袖中取出一只淡青色的荷包:“去收好,和那只镯子放在一起。” 高淮应声,双手接过荷包,迟疑片刻还是问了:“这荷包与玉镯是同一人所赠?” 这话问得有些僭越,但高淮在李时和身边伺候了很多年,李时和又不是会拿规矩压人的性子,也只淡淡地点了点头:“收好吧。再去看看有没有配着合适的衣裳。” “是。”高淮再迟疑片刻,“陛下对赠您玉镯、荷包的那位娘子……是什么意思?” “什么?”李时和被高淮这一问弄得有点懵,一时没能把高淮的话和先前微妙的心绪联系起来,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收个荷包而已,还有什么特别的?” 高淮不敢看李时和,深深地低头:“可陛下以前从没将收到的东西这般放在身边。” 李时和微微一怔,心想还真是。 他今年也不过二十岁,所幸生在皇家还坐到了皇位上,若是这张脸真落在教坊里,容颜衰败前估计就是个抢手的玩物。长得好看,又有权势地位的人何其难求,何况李时和后宫空置,中宫皇后的位置是个巨大的诱饵。 长安城里总有贵女或者出于真心,或者被家里逼迫,总会想方设法和李时和搭话,直到如今都还有人往宫里送些亲手做的绣品。 圣人言“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李时和向来只以玉佩做装饰,贵女赠的绣品看都不看就让底下人处理了,再挑些合适的东西算是回礼,表的就是个客气疏离的意思。 这惯例却在沈辞柔身上破了。她送的这个荷包绣得不算好,绣样也简单,但李时和就是不想扔,甚至有点想留下来做个装饰。 这是……怎么了? 李时和一时想不清楚,眉眼间难得露出些迷惘。 这事情和朝政不一样,朝上的事情他能一丝一缕地扯清楚,摸着捋出来的线寻到源头,但这件事只和他自己有关。 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处理,也没有人能听他讲讲。 他想不通。 高淮一看李时和一脸迷惘的样子,就知道这是还没想通,在心里啧了一下,也不做这个自己瞎着急的太监,朝着李时和恭恭敬敬地一弯腰:“陛下,先沐浴吧。” 李时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