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心头,萧让的薄唇张了张,竟是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来。 原来,从当初顾熙言怀孕半个月的消息,到那三封令他暴怒的密信,再到今晨阵前韩烨送来的信件,这一切都是韩烨为他量身设下的圈套。 她没有骗他。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 他却一直在误会她。自始至终,每一件事都是。 萧让紧攥着拳头,额角青筋暴起,一室的空气似乎寂灭了,让他几欲喘不过气来。过了会儿,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方才在大帐之中,顾熙言说“有件事,一直想跟他说清楚”,那个时候,她想说的大概就是腹中孩子的事吧? 当时,她被郑虞那样侮辱,该是鼓起了多大勇气,才会选择继续向他澄清? 可他却在干什么? 他骗她说“想纳妾”,骗她说“娶她不过是因为她是最合适的人选”,还说“他根本就不爱她,只是把她当做沙场上布局谋划的工具”。 她怀着他的孩子,他却那样故意出口伤她。 过了许久,萧让缓缓抬头,眸底难掩伤痛之色,薄唇颤了颤道,“备马,本候要去见主母。” 淮南王从未见过他如此形容狼狈,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有怪异之感渐渐弥漫上来,他上前按住男人的肩膀,忍不住开口,“慢着。” “萧彦礼,方才暴室之中,韩烨和你都说了些什么?” 萧让没有回头,整个人有种近乎阴冷的平静,“他亲口跟我讲了个故事。” 那是个没有结尾的故事,亦是个惊天秘闻。 故事里,他宠妾灭妻,把她关在柴房,让她无助地惨死刀下……他对她很不好。 他萧彦礼从来不信神佛,更不信轮回转世之说,可是这一次他却觉得,无论在故事里,还是在故事外,他都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 月隐层云,星子低垂。夜色浓稠如墨,夏风阵阵迎面吹来。 荒郊野外,树木葱茏。有大队人马途经此地,马蹄声阵阵,卷起尘土漫天。 只见一白衣男子身披锦缎披风,将身前女子护在怀中,两人共乘一匹良驹,在月色下绝尘而去。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顾熙言紧紧地裹着衣袍,淡淡出声,“你发现我怀孕那日,便放出了消息,好叫三军上下都误会我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后来,萧让看到暗桩写来的密信,众口铄金,证据确凿,自然而然便相信了流言。” “你心中万分确定——我从映雪堂中逃走之后,萧让和我必定会因为腹中孩子生误会龃龉,所以你一直安然不动。直到今早,你在阵前见萧让并非心口中箭,所以故意诈降。你料到我对萧让心死如灰灭,所以你来寻我,问我要不要跟你一起走。” “韩烨,你这连环计,果真是好算计。” 韩烨闻言,玉面上浮现三分笑意,他道,“熙儿果真懂我。” 顾熙言本来只是猜想,见他供认不讳,心中涌上一股无力之感,竟是连愤怒都没有力气了。 过了半晌,又听韩烨清润低沉的声音响起,“今日我被生擒,刑拘于暴室,被他亲自审讯……我是如何逃出来的,熙儿可知晓吗?” 顾熙言望着茫茫夜色,目光飘忽,“不知道。” 韩烨垂眸看她,长睫垂下一片浅浅的阴影来,他唇边带笑,似是在说着什么天真的誓言,“我跟萧让讲了个故事。” 顾熙言闻言,身子陡然一僵,她仰头看韩烨,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韩烨笑意更深,“上一世他对你的所作所为,我统统都告诉他了——你猜猜他什么反应?”“他竟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了。” “他神色恍惚,形容狼狈,竟是连大刑都没加,就满怀暴怒地叫人把我押入地牢中。这次我能逃出来,还得多亏平阳侯爷亲自审讯。” 顾熙言陡然打断,冷冷开口道,“你如此用心良苦,可我或许要让你失望了。” “这一世,倘若我不爱他,就更不会爱你。”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