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密信之中,事无巨细,细细写了韩烨麾下有大将心腹几人,日常起居事宜云云,末了,又写到“……自打兵致江淮,韩烨得一女安置于身侧,名讳不详,只唤做‘熙姑娘’,韩烨此人生性孤冷寡傲,和发妻成婚数月,从未有夫妻之实。反观此女,极近怜爱宠溺,事无巨细,每日亲自过问,每餐皆与其同食……此女有神妃之貌,唤韩烨‘玄哥’,两人似是亲密至极……属下深以为怪,特此书而告知。” 萧让脑海中思绪汹涌,双目殷红似血,几乎是五内俱焚。 密信中那几句“极近怜爱宠溺”、“唤韩烨‘玄哥’”、“两人似是亲密至极”不断在脑海中徘徊,几欲吞噬他的理智。 好一个韩国公世子! 他苦寻顾熙言数十日,从未曾料到,掳走顾熙言的人竟然是韩烨!他就把她安置在身边!就在数里之外的敌营之中! 他派人去苦苦寻她,生怕她被歹人掳走受了委屈,万万没想到,竟是这般刺目的事实摆在他眼前。 当日演武堂中,顾熙言借凶兽托梦向他透露四人奸细的身份,今夜之役过后,萧让忍不住反思——顾熙言和这四人素未谋面,又怎会知道他们的底细? 思来想去,纵使萧让不愿意承认,可也只有一种可能——顾熙言是从韩烨那里得知的,她一早便知道他的暗桩部署。 这等军机要事,韩烨竟然叫顾熙言知晓——他们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萧让勃然变色,胸口怒气翻腾,一气之下,竟是提了承影剑,将面前一张案几拦腰斩断,暴喝道,“派人去查!去查主母和韩烨到底有何过往!” …… 是夜,风急雨骤。 一身素白锦袍的男人从风雨中大步而来,猛地推开了映雪堂的大门,径直步入内室。 顾熙言今日被段氏一番折腾,身心疲惫不堪,一早便歇下了。此时听闻响动,忙拥着被子起身,正望见韩烨一张俊逸出尘的面容。 顾熙言正半睡不醒,揉着朦胧的眼睛,脱口竟唤道,“玄哥,何事?” 男人雨夜突然而至,竟是连伞也没有撑,雨水顺着鬓发、衣衫急急淌落。 顾熙言看了一会儿,方才清醒过来。 今日两人因着段氏的事儿不欢而散,此时面对韩烨,顾熙言觉得有些尴尬,当即移开了目光,起身下了床,取了一方锦帕递了过去,“今夜雨势这么大,世子有什么事情是明天说不了的?非要现在过来,也不打把伞……” 话音儿还没落,只见韩烨猛地握住她的手腕,面上的笑意似有似无,“韦从实、裴狄、李余、李慎思。” “这四人是我安插的暗桩——你一早告诉萧让了。我将熙儿从盛京带到此地,千算万算,还是迟了一步。” 顾熙言陡然一惊,紧接着,心中又是一阵欣喜。 上一世,这四个奸细和韩烨里应外合,逼得萧让节节败退,身陷险境。 当日演武堂中,她给萧让看了那四人名讳,萧让机警过人,想来是一直暗中提防着这四人——谢天谢地!萧让终是安然渡过了此劫! 顾熙言心中庆幸了一番,又抬眼看了韩烨的面色,这才反应过来他因何不快,当即大力挣脱了他的手,“是,我一早便告诉侯爷了,为的便是提前防着你的毒计!” “好一个防着我!”韩烨闻言失笑,一步步地逼近,直到顾熙言跌坐在床上,他双手撑在她身侧,沉声道,“熙儿以为,我重生一世,就这么点筹码吗?!” “上一世,我和他交手的每一场战事,输输赢赢,都清清楚楚地记在我的脑子里!今日一战败北,乃是熙儿提前告知于他,那明日呢?明日熙儿该如何提点他?!” 顾熙言闻言,登时瘫软在床上,面如死灰。 韩烨见美人儿失了魂魄,惊觉自己有些失态,微微放柔了声音道,“上一世,他宠妾灭妻,囚你于柴房,种种虐待。他虽不是亲手至你于死地之人,却是为曹氏递刀之人!熙儿竟都抛到脑后了吗?” 他望着她,目光幽幽,“这一世,我派人寻到曹氏时,她已被夫家孙氏送到一处偏僻庄子里,我亲眼看着她生不如死,咽下最后一口气……这些人,这些事,哪怕熙儿都忘了,玄哥也不会忘。” “前世的仇,我会一一报尽,前世的仇人,我会一一手刃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