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妾身多嘴一句——这曲《广陵散》抒发的是嵇康那股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公子的箫声里,只见悲,却不见壮,难免失了魏晋风骨。” 那白衣男子定定仰视着她,嘴唇颤了颤,却没说话。 ——不像是很开心和她讨论乐艺的样子。 顾熙言想,文人雅客大多孤傲,更可况是能把洞箫吹得这么好的人,想必也是孤傲非常、听不下去别人的意见吧。 那白衣男子略一愣,旋即微微一笑,低头轻拭着手中的白玉洞箫,淡淡道,“御林苑的宴席要开了。” “夫人不该出现在此处。” 顾熙言笑了笑,“是妾身多嘴了。” 等她转身走出去,那叫德允的小黄门正站在原地急得团团转,见了顾熙言忙道,“平阳侯夫人,您这是跑去哪里了!可算找找您了!这宴席都快开了,夫人快快随奴才来吧!” 顾熙言点了点头,跟着小黄门朝御林苑深处走去。 身后是一片青翠隐隐,庭院深深,雾锁楼台。 那白衣人手持洞箫,站在白玉栏杆下,脸上仅有的淡淡笑容逐渐消失殆尽。 顾熙言,你不该出现在此处。 更不该遇见我。 …… 御林苑中的锦峰阁里头,已经是云鬓花颜满座。 锦峰阁是座三层小楼阁式的建筑,二楼三楼皆做戏台使用,故而今日宴饮只开了一层。 进门处开着四扇菱花槅扇门,两梢间的隔墙各开着四扇菱花槅扇窗。正屋里设着一条缠枝红木的长宴桌,桌旁坐着贵女十来,桌上摆着冷碗、热碗数例。 顾熙言进了门儿,和一众贵女纷纷见过了礼,左右打量着找位子落座,好巧不巧,正和长宴桌那头的晖如公主遥遥相对了一眼。 晖如公主独占宴桌一角,左右皆无人落座,两旁隔了一个座位坐着的贵女更是一脸如避蛇蝎。 顾熙言见状,当即微微一笑,朝冲晖如公主走过去,在她身侧落了座。 晖如公主穿了一身红色的长袍,戴着顶华丽繁复的宝石满镶珠帽,正低头拿着一把镶宝石的匕首,有一搭没一搭的削着手中一块白骨。 这场景真是熟悉极了。 顾熙言莫名打了个哆嗦,尽量不去瞅她手中的那一小块白骨,笑道:“妾身见过王妃。” 晖如公主抬了眼皮子看了顾熙言一眼,神色冷冷,“平阳侯夫人的胆子比上次大多了,如今竟然敢坐在本公主身边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顾熙言笑了笑,“再者,既然公主身边空着位置,自然是给人坐的。” 这话是说给晖如公主听的,也是说给旁边几个如避蛇蝎的贵女听的。 晖如公主听着这安慰的话,深深看了顾熙言一眼,复又低头拿着匕削起了手中白骨。 说话的功夫,宫婢们已经捧着一个个朱漆南瓜食盒进殿。食盒之中,每只蟹子有两只拳头那么大,揭开盖,只见蟹膏堆积,如玉脂琥珀一般红澄澄。 螃蟹不用油盐,只是放在竹笼上用清水烹煮。因蟹水生,怕冷了发腥,故而每人面前只放一只,吃了再取。 除了桌上原本就有的几十碟冷碗、热碗,宫婢们还一并上了佐蟹的腊鸭,琥珀色的醉虾……另有几碟清嘴的果品,多是风干栗子、乌菱角、蜜橘之类。 螃蟹上了桌,一室的贵女立刻闹腾起来了。 那厢,白家嫡女白明阮举着手里的一只螃蟹,笑道,“用“蟹八件”拆完一只蟹,至少得半炷香的功夫,叮叮当当,怕是一间房子都盖出来了!今秋咱们既然吃这最后一回,便图个痛快,徒手掰开吃了才叫返璞归真!” 一旁的贺家嫡女贺斯盈笑道,“什么好话都叫你安在自己身上了!我偏要拿着“蟹八件”拆蟹,拆完整只一起吃,那才叫一个痛快!到时候你可别眼红过来抢!” 顾熙言见了只笑不语。 上一世,她混迹诗社雅集,认识了不少贵女玩伴。若论关系好的,也只这白明阮、贺斯盈二位。这两位是真真的爱吃、爱玩,每回总能吃喝玩乐出新花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