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长虹贯日一般,投石器挥舞着,巨石从天而临砸进了两军聚集处,随后便是火箭,带着长长的‘尾巴’,如落雨般飞过来。两方小翼上的水军鼓着胳膊儿,青筋暴出的卖力划动的,小翼如同离弦之箭般飞驶江面儿,桥舡和突冒从侧翼而入,担任着支援任务,大后方,楼舡稳如泰山,用重弩进行着火力压制…… 大翼甲板,投石器拼命甩着,乌鸦吊蠢蠢欲动,坚硬且凸出撞角的包铁船头,‘虎视眈眈’横行相江,就想看看谁不长眼,胆敢出现面前,它就狠狠撞将过来…… 话说,两军大翼间的冲撞——看看谁更硬、谁能撞的过谁——且撞过后的接舷战,亦是水战中重要的一环。 豫州水师和姚家军在江面儿上撕杀着…… 被巨石击中的破碎船只飘在水面儿,混蚀的江水翻腾着,落水的大兵随着波浪被推搡着,不由自主撞上船身,惨烈的濒死嚎叫,随着江水荡出的无数血花…… 交战已经进入白热化。 终归,人家豫州水师已经建立了二十多年,唐颂正经打了半辈子水战,经验丰富、行事老练,船队变阵快速,他将豫州水师指挥的如指臂使,一场大战打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姚家军渐有不敌之相,见状,苦刺继续投入战力,而唐颂,不知不觉中,同样增加了力度,把停驻江边那三分之二的船只,渐渐拉进战圈儿…… 从清晨打到正午,从正午战至日落,豫州水师稳占上风,追着姚家军的屁.股打,已经将他们撵过江心,战局被推到了靠近昌罗县那旁的江岸,而两家水军,早就战成一团,分不出彼此了。 姚家军,主帅楼舡。 郭五娘内着薄棉紧身衣,外罩一层厚厚的豫胶套,从头裹到脚,只余出眼睛的位置。 她腰间别着个铁匣,铁匣外则是橡胶软管,背上,约莫西瓜大小的包袱,被豫胶裹的严严实实,手里握着水刺,她把额头顶着的豫胶眼罩戴上了。 眼罩紧紧箍住脸侧,整圈儿套住脑袋,眼睛的位置则是两块透明玻璃,并不妨碍她的视线。 深吸口气,她摸了摸腰间铁匣,背上包袱,握紧手里的水刺,郭五娘回首望去。 她身后,主帅楼舡的甲板上站着的,是跟她相同打扮的两百水鬼队。 “王爷。”沉闷的声音从橡胶衣中传出,郭五娘回身跪地,仰头看着姚千枝,“属下已准备完全,请出征。” 随她音而落,两百水鬼队齐刷刷的跪下。 姚千枝背手站着,俯视着他们,“吾当为尔等擂鼓,祝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谢王爷。”郭五娘闷声,利落起身挥手,两百水鬼随她而动,快步来至楼舡尾处,放下悬梯,郭五娘缓动身体,展了展胳膊腿儿,如同真正的‘水鬼’一般,悄无声息的滑进了滔滔江水中。 动作之轻盈灵巧,连个水花儿都没激起来。 她打头第一个,两百水鬼队亦纷纷下水。 郭五娘在水中游动着,仿佛还能听见水面儿上,隐隐传来的擂鼓声。 —— 做为黄海边上水里生、水里长的采珠女,郭五娘的水性,已经不能用‘很好’来形容了。 简直就是‘活鱼’一般。 仅着一件小衣下海,她能潜至十数米深的海底采珠捞鲍,空手抓龙虾,憋一口气下海,能足足挨大半刻钟的功夫,不用上浮换气。且,哪怕冬日里,海水刺骨的凉,郭五娘都能不惧寒冷的深潜…… 要她说,这是打小儿练出来的‘功夫’。 旺城靠黄海,姚家军在那儿招兵的时候,很是招过一批船夫海女,这些人水性都不错,便被归做水军。郭五娘乃其中翘楚,仗着那天生‘浪里白条’的属性,她慢慢展露出头角,将这些人里水性最出众的拢到一块儿,成了‘水鬼队’。 这队人,虽不过千余,然,都是能赤膊下海,在水里‘睡觉’的主儿。 此一回,相江口要打水战,苦刺当然不会忘了他们,早早就带过来了。而郭五娘,亦没辜负她的期望,精益求精,她从水鬼队里挑出最好的人,这几个月,他们都快把相江底儿摸透了。 水域‘游’的烂熟。 水鬼队的人都是郭五娘一手带出来的,哪怕寒月腊月,他们都能水中畅游,且,因为有了橡胶防水,他们能在身上薄薄裹一层棉衣,多少有点保暖性,眼前罩着玻璃镜儿,能轻松在水底视物,且,他们腰间那铁匣里装着个橡胶球,里面的气儿能让他们吸上三口…… 当然,这确实是不多,然而,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 就像郭五娘,多了这三口气儿,她能在水下足足潜上一刻钟。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