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了一眼周老夫人,哼了一声,往田老夫人瞧。 从进来田老夫人就没说话,被赐了座,就安安静静坐着。周家说话,她就听周家说。田中姿说话,她就听田中姿说。一副没脾气的样子。不论听什么,都淡定,不上火,不生气。 毕竟田老夫人没少因为田中姿被传到宫里来,一开始,险些没活活气死了。可渐渐的就想开了,能怎么样?打不怕骂不怕,算了吧随他去。老太公说得也没错,有这么个儿子就只有认命。再者,自己教的未必就对就好,看看女儿便是心酸,何况田氏也无意朝堂,自然也就没了约束田中姿的心。 此时听到周老夫人这么说,想到女儿心里难免难过。就是这样一家人,凭什么休她女儿?!起身向周老夫人问“我女儿为周家诞有一子一女,自来遵守孝道,上礼婆婆下育幼儿,从未行差踏错,前番无故一场大火险些丧命,回来也未提及夫家半点不是。到底何错之有?竟如此为夫家不容?” 世家女子自有风度,言语铿锵,态度不卑不亢,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周老夫人站在一起,简直天壤之别。 周老夫人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少见天颜畏畏缩缩地往儿子看,想想如今自己也是命妇,斗起胆子说“你儿子打我儿子!打成这样,你家女儿我们不敢要!” 田老夫人冷声说:“七出里可没有这一条。”往田中姿斥道“混帐!既然打了人,还不给你妹夫陪罪!”田中姿这样的性子,向来是田老夫人打,他受着,骂,他听着,就是不改而已。 田老夫人让他跪,也不反驳,当真就爽快当众跪下了。反问周有容,调侃他:“要不你也打我一顿?” 田老夫人不理他,往陛下方向跪伏“家夫过世得早,阿公年迈如今也已仙逝,老妇无用教养不力。他欺辱命官实在该死,田氏一家更不敢苟活于世,全凭陛下处置不敢怨怼。” 一听该死,周老夫人只有高兴的,她又不是能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在场谁都看得出她高兴来。 皇帝不高兴。 他哪里不知道这不过是句客气话,当不得真。要真依着他,不用等到今天田中姿早死了十回八回。可每回说要罚,这样那样的上书便一大堆。田氏受世族崇敬,又是亲故遍野。再加之田中姿时不时也打对几次人,并不真是人人嫌他。 皇帝也是做了皇帝才知道做皇帝心里苦。一言一行受制于礼法,顾忌悠悠众口,后世评说。竟还不如做皇子的时候自在。 坐得越久,越感叹世族不散,他这个皇帝便要处处受制于人,偏偏这些人口口声声都是为他好。 可现在就算他本事能陡然把世族全除了,那朝廷也就空了,无兵无将无相,一国上下如何运转? 怪也怪寒门仕子不争气。上次世族一本借骂周有容,参寒门士子不洁身自好,从贪墨到欺压庶民纵仆行凶,撸出来好几个寒门出身的官员。被世族一致声讨只能严惩。 皇帝往周有容看,心里憋着一股火。周有容要是把家里管得好了,怎么会这样。 可田老夫人即然已经说到死罪,他口中到只能客气起来,难不成还真处死田中姿吗?田家人一起去死,自己还不被唾沫星子淹死。起身亲自扶田老夫人起来,十分伤感“老夫人请起。当年若不是田阁老,朕早已听信谗言铸成大错受万世唾骂。二郎只是顽劣些,何当死罪。老夫人也不要自责。慢慢教,总会好的。” 田府里。田氏正在跟李氏说话。 齐田在院子里头写大字,阿丑也拿笔在旁边跟着划,嘴里念念有词。 从田老夫人和田中姿出了门,田氏就有些心神不宁,闲话说着说着就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氏停下来,见田氏没有应声,便知道她是又想到别的事去了,想了想有些话还是得说,便开口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可想好了?”田中姿一年不知道要被斥责多少次,她都习惯了,到也不替他担心 ,田家不点头,周家想休田氏女更是天方夜谭,只忧心小姑这件事怎么了结。和离可是大事。 田氏望着院子里头两个凑在一起的小脑袋,没说话。 李氏叹了口气。她以前刚嫁给田中姿时,也想过要和离,这么一个飞天小霸王,不用成心跟她这个新媳妇儿做对,也能气死她,何况还成心呢。头一年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可就是这样无儿无女的,最后也都没离成。还好,两个人阴差阳错到渐渐的好起来了。 但田氏跟她不同。 周家那是真混帐,一家子都脑子不清白。那日子怎么想都不能好。指望周有容? 男人长到这个年纪,那就都是本性难移了,除非惊天动地的大事让他感悟,否则就是改不掉的。 能有什么大事呢?老婆孩子要是真死了,倒也算件大事。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