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可谓是半个人影也见不到,死胡同偏僻,算是个天时地利。胡鹏此人好色,众所周知,但他又为人宽厚,也是多方证词提到的,再加上一个极为自责。此三点合在一起便是胡鹏自宫的诱因了——他神志癫狂时想以此彻底痛改前非。” 那二人此番便是有些听呆了,一个好色之人居然会自宫,本就是匪夷所思,听她一番话倒让人无可辩驳。 蒲风叹了口气,又继续道:“然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怕是只有胡鹏自己清楚,我这里仅是推断。 当年其父胡显宗躁狂疯癫砸死了胡鹏之幼弟胡鸿,他是在场的。缘何胡鹏在未疯前会如此窝囊,畏首畏尾,恰是因为胡显宗给了他很大的影响——此后他不愿成为如此一个狂躁暴虐之人,故而矫枉过正。 裴大夫说父母之本,也或许是胡家的宿命,胡鹏日后必然也会像他父亲一般猜忌暴虐,更要加上一条淫-乱。 然广厦将倾,他只能看自我一点一点沦陷。故而他也挣扎着将安神药日日喝着,无奈朱砂之故,不减反增。或许他是癫狂之际做的决定,又或许他难得神志清醒,总之这一剪刀下去,他便觉得自己能暂时解脱了。 我们发现胡鹏尸首时,他的手仍死死抠着腿,刘仵作自然知道,自杀后心生悔意的人往往如此,或许是他临死时仍希求熬过了这阵痛楚便能回家去。 可,他回不去了。” 敛尸房门口忽然扬起了一团旋风,将火盆里的火星卷起了一人来高,转瞬红光陨灭,无尽纸灰在半空纷扬飘落,就像是一场黑雪。 除了叹息,再无旁言。 蒲风交了证词簿子,又详细拟了一份案情卷宗交予了丁霖。 而后何捕头于香雪阁、醉烟馆、胡宅、胡鹏看病的医馆等处多方考证,核实无纰漏,此案才算是上交刑部审核。 不想,到了刑部主事那里,判以不通又发回了顺天府衙门重审。 这一下丁霖可是气急了。怎地蒲风一搅到这案子里,便是一而再地折了他的脸面。他尚还没来得及将蒲风逮来一通臭骂,刑部主事陆远便遣了亲信知会丁霖此案非同一般。 话说得隐晦,却是挑明了这卷宗里不能提及什么猛禽一类。丁霖有些不明就里,也不敢深问,而上边的意思就是没了飞禽毁尸这一档子事,便不能判为自杀了,姑且找个人填为凶手,不然就没法交差。且不怕有人质疑,莫说刑部,就是到了大理寺的关节也是疏通好了。 丁霖在官场混了几十年,如何不懂这些,他又细细看了一遍卷宗,认定那胡鹏的后娘闫氏嫌疑最大,必是她买-凶-杀-人,少不得胡显宗也是她为了报杀子之仇害死的。便遣了衙役将她缉拿来,好生一通审,闫氏就剩下半口气时,终究算是认下了。 若真是这等□□弑夫杀子,不判以凌迟不合大明律,然判书下来却只是个斩刑。而闫氏却早死在了顺天府衙门牢里,甚至没来得及交往刑部,说是咬舌自尽了。重犯尸体不交还家属,又是衙门自己给焚了。 如此一了百了。 故而丁霖赶紧遣衙门里自己的书吏重拟卷宗,果不其然此番顺风顺水,再无波折。 将近中秋佳节,风动一时的中元夜榴花胡同毁尸案才算是告一段落。胡家长姐胡燕继承了城南家宅照看小妹,那日来衙门去领胞弟的尸首。 一月来,蒲风为此案多番奔走无果,气得心灰意冷。胡燕念蒲风恩情,便请她带着李归尘来送胡鹏一程。 要说胡燕确是个重情重义明事理的,亲自去了马家赔礼,毁了休书,请马氏与胡鹏合葬入祖坟。过往是非已难理清,便不留给他们泉下之人了。 那日自请的京中归宁寺的住持来为胡鹏超度。 往生咒听着,偏叫人觉得人间种种忧伤喜乐无非是业风作弄,皆恍若隔世。咒法诵毕,无了大师道了几句真意,其声旷然。 “生往异灭,成住坏空,无谓人之必经所向。胡施主生犯淫戒,或入修罗道,或入饿鬼道,此间轮回无尽也。然感其一念动之,一念悯之,迷途知返,亦布施于兀鹫,昭明于天地,寻其日乘愿再来。 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李归尘拍了拍蒲风的肩膀,想以温热的手指抹了她眼角的泪,却在半空收了手。 “跟我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案预告:雪夜月香。?这个是,连环案。 貌似是个小高-潮的案子呢~ 不剧透了,敬请期待~ 第18章 锅里 ·楔子 不知从哪飘来了淡淡馨香。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