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侯心说自己脑子里的东西还多着呢,全部说出来只怕吓着他。又追问起信鸽的事情来。楚怀摇头:“这东西闻所未闻,哪里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不过下头有训鸽人说确实值得一试,正在想办法呢。” 两人在田园居吃了饭,又做了个全身放松,打过一场台球才各回各家。旁边的浮云间依旧有学子络绎不绝的进进出出,路上有人认出了骑着马带着家丁呼啸而过的沈安侯便冲他鞠躬行礼。如今沈大老爷在读书人里头的名声可是好的很,不仅有才华有个性,还硬抗朝中大臣风骨极佳,简直是名士狂生的典范。 博群馆里的藏书如今也是越来越丰富,其中有一些则是沈大老爷和林夫人打着孤本抄本的名头悄悄塞进去的,比如《理想国》,《形而上学》,《逻辑研究》和《悲剧的诞生》等。虽然说哲学主要的作用是装叉叉,用这个时代的话来说就是清谈,不过也不能否认它们在思维模式和意识形态的形成中起到的启迪作用。 如今燮朝并不像林菁他们所知的历史一般独尊儒术,而是各种学说理念都有,便是这些看着有些奇怪的书籍出现在学子们面前,他们也不会觉得多么大逆不道,反而会认真思考一番。沈安侯这样做也没什么目的性,而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若是能因此改变一些当下的思想,让他们能更开放些,不急着否定别人,而是海纳百川,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这也是四个园子里的管事们有意在引导学子们的方向。都说文无第一,真要分出个高下反而伤了和气,倒不如各自谦虚一些求同存异,共同进步。 这一点尤其在茶园中表现的十分明显。那些茶博士们都是平宁楚家挑选出来的族人,很有几把刷子。无论是挑选评话还是发起辩论,他们都在磨砺自己的同时更维系着文人之间的平衡和气,争取让“文人相轻”的事儿不要在浮云间里出现。 只这事儿并不为外人所知,这才让大家觉得浮云间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让学子们在这里可以更加诚恳和安定,也能更好的交流思想,碰撞出火花,连孔老爷子在圣人面前碰了壁都不放弃,暗戳戳的找到楚将军,愿意以国子监内的珍品手抄本和孔家典籍注释的抄本换取更多的开放时间。 他也是有耐心,听说楚将军不在家,硬是等到了夕阳西下。才从田园居回来的楚怀不好驳了他的意,但也不能自专,只答应明日和他一块儿回了圣人,若是得到圣人许可,自会劝说沈安侯不再坚持。 圣人也没料到孔大人如此坚持,不过他也不觉得学术交流有什么不妥,反正沈安侯是铁了心的不管,有孔大人盯着些只怕更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沈安侯乐得收获大批珍藏,将每个月的开放日改为十天,其中七天对官员和世家子弟开放,靠会员卡进出,而另三天则给国子监的学子集体参观。 其余世家听说孔家搞定了楚将军,用手抄本换了好几张会员卡,一时蜂拥而至上将军府上。楚怀一脸为难的吊足了他们的胃口,还平白得了好几个人情,才“勉为其难”的保证可以拿到会员卡,但一定要按照沈安侯的规矩,用书籍抄本来换。 沈安侯有多难搞这些人心知肚明,一点没觉得自己是被这甥舅俩给联手坑了。至于手抄本之类的,他们也没太在意,毕竟对于世家来说,珍本原籍才是最重要的,是世家底蕴的体现。 可沈安侯要的不是底蕴,而是实实在在的知识和思想体系。他也不需要学子们信奉哪一家之言,反而恨不得他们天天吵起来。都说真理越辩越明,经得起质问和考验,如若各家各派的学说出现冲突,大家到底听谁的呢? 尽信书不如无书,沈府不养书呆子,要的是聪慧又灵活的人才。这些学子看似除了写诗作赋便无所事事,其实许多都是沈安侯暗中定下的人才。等考验过人品之后,他们便会被约谈和“勾搭”,或许送到各地游学,或许送到青州的沈家庄园,成为沈安侯暗中势力的中流砥柱。 只这些动作太小了,掩藏在喧闹之下,就像从未有人怀疑过一旁金台庄里的吆喝声其实不仅是比赛的呐喊,还有“球员”们训练时候的口号一样。连世家都不免感慨沈安侯暴殄天物,没有将如此民心化为己用,却不知他在乎的东西早就已经想方设法捞到手,剩下的都是表面上的掩饰,假装成轻狂放荡不问俗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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